下课铃刚响,教室里就跟泄水似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拽过书包,闹哄哄地往门口涌。
刘长峰是走读生,按往常的生物钟,这时候早就拎着书包蹿回家了。
可今天脑子里那个“恋爱游戏系统”的骚操作,愣是让他在座位上僵了半天。
变成漫画里的黑白剪影了。
“我靠,刘长峰你怎么燃尽了?”
姜文涛勾着室友卢宇哲的脖子晃过来,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这状态,跟住校生憋了一个月回家,结果翻遍床底,发现珍藏的小黄书全不翼而飞,坐在床沿的崩溃感一样。”
卢宇哲推了推眼镜,吐槽道:“能不能用点正常的比喻?”
“这可不是比喻,是亲身经历,你真的懂,那种明明快爆炸,只想好好发泄,结果被塞住,还有面对秘密暴露,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的不安感吗?”
“好……好吧。”卢宇哲面色凝重地说,“确实想想就绝望……”
“是吧。”
“喂,长峰,”姜文涛忽然凑近刘长峰,挤眉弄眼道,“该不会是夏语棠最近不找你使唤了,所以憋得慌吧?”
随后他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刘长峰的肩膀。
“这种没法给美少女当专属跑腿的失落感——”他摸着下巴,故作深沉,“虽然我没体会过,但光想想就觉得够绝望的,不亚于那一天晚上。”
“你个变态,绝望个屁!”刘长峰终于从座位上活过来似的,翻了个白眼,“那家伙是找到新玩伴了,总算不用天天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逼我送她回家。”
夏语棠。
这名字听冒出来,刘长峰的眉头就下意识地皱了皱。
那是他寄养家庭的女儿,严格说起来,算是他的青梅竹马,或者算个“名义上的妹妹”。
至于“两小无猜”、或者“血浓于水”?
那玩意儿跟他们俩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能用“互相看不顺眼”来形容,两人差不多。
刘长峰打小在孤儿院长大,六岁就能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
八岁敢揣着破碗上街,舔着脸跟人“讨生活”。
“我是学生,送我!”
“不行,你是出生都不行。”
十岁能跟孤儿院门口那群开鬼火的黄毛小子,激情对线(隔着铁门)。
到了十二岁,他单靠捡垃圾就把自己就能将自己。
去道上问问,哪个拾荒的老爷爷老太太见了,不喊他一声“小出生”。
就这么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日子,却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一对看起来很温和的夫妇找到了他,说自己是他父母的朋友……
那是刘长峰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家”这个概念。
事实证明,家养的和野生的确实不一样。那对夫妇待他极好,让他真真切切尝到了什么叫家的温暖。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夫妇俩的亲生女儿。
夏语棠。
估计是他这突然冒出来的“外人”分走了父母大半的关注,那小姑娘打从第一次见他起,眉毛就没舒展过。
小时候明明长着张粉雕玉琢、让人见了就想捏一把的小脸,性子却野得像只炸毛的猫,恶劣起来能把人牙都痒掉。
天天踩他的鞋,随意使用他的水杯,拌嘴的时候动手动脚,还总爱揪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跑去找父母告状。
偏偏这么个冤家,还一天到晚黏得像块牛皮糖。
书包要他背,鞋带松了喊他系,甚至连裙子都要他帮忙穿……后来两人上初中被阿姨严令禁止了。
但这不影响,夏语棠随意使唤他。
随便进入他的房间,往他床上一扑就开始滚来滚去,嘴里还念叨着“狗窝、狗窝”;
自己使用过的东西,她要用。
他正在使用的东西,都要抢过来用。
他不再使用的东西,她还要用!
简直太可怕了。
像是要把他的一切都夺走一般。
更可怕的是,夏语棠还会偷偷摸进他房间开电脑,翻出他藏的“学习资料”来威胁他。
还经常说“不要对别的女生发情”……
总之,要不是念着寄人篱下,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再看在叔叔阿姨的面子上,刘长峰早把这烦人的“妹妹”按在她口中的“狗窝”里摩擦八百回了。
刚在向好友诉苦完,这堆积了十几年的寄人篱下的“血泪史”……
姜文涛忽然严肃说道:“你这家伙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没听我说吗,那家伙就是榨汁姬,恨不得把我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干!。”
“岂可修!”姜文涛突然双手抱头,用近乎哀嚎的调子扯着嗓子喊,“这种傲娇又漂亮的青梅竹马兼妹妹,给我来一个啊——!”
“啊?!”
刘长峰直接懵在原地,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自己这十几年过得跟个移动受气包似的,居然还能被好兄弟羡慕?
“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那家伙根本是个恶魔!”
“但她很漂亮啊!”姜文涛理直气壮。
刘长峰觉得有必要给这颜值至上的家伙好好上一课,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告诫道:
“你这家伙!难道不懂吗?外表再好看,内心是个恶魔,那也是丑陋的!”
面对好友近在咫尺的脸,姜文涛一本正经道:“反差吗……只会让我更兴奋!”
“…………”刘长峰卡壳了,感觉自己的逻辑受到了降维打击。
“你甘愿被一个黄毛丫头骑在头上?”他恨不得撬开姜文涛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浆糊,“清醒点啊喂!”
姜文涛摆出得道高僧似的平静:“好处说完了,那坏处呢?”
“被少女骑头上,让我折寿三年我也愿意!”
“三年有期,进去吧,变态!”
没救了,这孩子是真没救了。
刘长峰松开手,捂着额头,一股深深的绝望感涌上来。
是那种满腔苦水倒不出,还被好友反过来羡慕的绝望。
“你根本不懂我过的什么日子……”他垮着脸吐槽,“小时候走路要我背,穿衣服要我帮,连饭都得我喂,简直就是个寄生虫!”
“好不容易两人长大,变成熟了,结果呢?书包还得我背,偷偷用我的水杯,天天往我床上躺,随便闯我房间,我连点个人隐私都没有!”
“别说了别说了!”姜文涛嫉妒得跟蛆似的在原地“阴暗爬行”,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哀嚎,“这种好事为什么轮不到我啊!我也想给漂亮青梅妹妹当狗啊!”
旁边的卢宇哲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镜片后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无语。
“老卢,你说说,你帮我想办法治治她……”刘长峰转向唯一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卢宇哲。
“你是在炫耀吧?绝对是在炫耀!”姜文涛还在旁边阴阳怪气。
卢宇哲沉默了几秒,突然推了推眼镜,认真提议:“要不,你试试跟她告白?”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卢宇哲发现,刘长峰和姜文涛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齐刷刷盯着他。
“怎……怎么了?”他被看得有点发毛,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搞得他都不自信了。
“老卢,”刘长峰率先打破沉默,一脸“你怕不是想害我”的表情,“你是嫌我人生的屈辱还不够多,非得给那丫头再递点新把柄过去?”
他啧啧两声,“我都不敢想,要是真这么干了,那得寸进尺的家伙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姜文涛也凑过来,摆出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长辈姿态,嘴角甚至挂着点诡异的兴奋:
“老卢啊老卢,你这就没情趣了吧?要的不是恋人那层关系,要得是主人和奴隶的禁忌快感,懂不?”
“好像还是妹妹,啊……这也太带派了!”
“你们难道不兴奋吗?”
“滚!”刘长峰和卢宇哲异口同声地怼回去。
姜文涛不服气,梗着脖子嚷嚷:“怎么?难道你们想跟我来一场酣畅淋漓的 XP大战?”
话音未落,刘长峰和卢宇哲已经默契地往两边挪了挪,像躲避什么变态似的。
三人没头没脑的打闹闹了一阵,刘长峰心情愉快了很多。
确实没系统,他又不是活不下去,倒也不必那么在意。
和姜文涛、卢宇哲在校门口分了手,刘长峰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由于对话,回家路上,刘长峰还想着是否可以缓和一下跟夏语棠的关系。
毕竟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
“我回来了。”
玄关处,刘长峰弯腰脱鞋时随口打了声招呼,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客厅里的人听见。
预期中的没有回应。
他直起身抬眼望去,就见夏语棠窝在沙发正中央。
蓝白相间的校服裙被她随意卷到白皙的大腿根,两条细白圆润的小腿盘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正对着手机屏幕笑得欢。
“咯咯”的笑声脆生生的,像细风中的银铃,在安静的客厅里轻轻荡开。
少女一头深栗色的高马尾垂在肩头,发尾被黑色皮质发圈束得紧紧的,随着她笑起来时脑袋的轻晃,发梢时不时扫过校服后背,带出点活泼的小动作。
最亮眼的是那双鸢紫色的杏眼,此刻弯成了两轮小月牙,连平时总半眯着眼时透出的那点疏离感都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溢的鲜活雀跃。
夏语棠,他名义上的妹妹兼青梅竹马。
刘长峰心里啧了一声。
虽然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但夏语棠是真长了张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脸。
说她是校园里的“人气偶像”都不算夸张。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路过她时,总会忍不住多瞟两眼。
毕竟她总抱着最新的时尚杂志翻,比班里其他女生更懂怎么打理自己:哪怕只是简单的高马尾、基础款的黑色发圈,往她身上一搭,多了几分利落好看;松垮的校服套在她身上,反而多了几分小女生缺的成熟韵味。
刘长峰完全没打算多夸赞这位“引以为傲”的青梅竹马兼妹妹。
哪怕姜文涛那群男生天天围着他羡慕,他也只觉得无奈?
大概只有那种“表面在同一个社交圈,私下却关系并不好”的人,才能懂他的心情吧。
毕竟夏语棠实在太 “完美” 了:成绩常年稳在年级前几,长相更是拔尖的漂亮,对家里长辈和亲戚们还总是一副谦虚又懂礼的模样。
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别人家的孩子”。
刘长峰自认跟长辈们相处得也还行,懂得看眼色避锋芒,可一提到成绩,就总免不了心虚汗颜。
“语棠这次又是年级前**?长峰呢?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真好啊,妹妹这么优秀,做哥哥的肯定也不差吧?”
“实在不行,让语棠平时多辅导辅导你呗?”
每次走亲戚,面对大人们带着担忧的追问,还有夏语棠藏在身后、饶有兴致的挑衅目光,刘长峰都只能硬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事后,夏语棠还会特意凑过来,故意用“杂鱼、杂鱼”的语气落井下石。
总之家里有这么个又漂亮又优秀、还总跟你不对付的女孩子,刘长峰从没觉得幸运。
虽然夏语棠顶着一张“社交花蝴蝶”的脸,但性子却偏高冷。对谁都带着股“别来烦我”的距离感,连跟女同学说话都惜字如金。
刘长峰比谁都清楚,夏语棠骨子里就是那种大部分男生都 “摆不平” 的类型 —— 正是大家常挂在嘴边的 “高岭之花”。
学校里甚至有过这样的讨论:“说不定夏语棠比沈墨璃还难攻略”。
毕竟沈墨璃光是气质长相,就明明白白写着 “冰山美人”,让人一眼就知道该保持距离。
可夏语棠呢?她顶着张时尚漂亮的脸,看着好像是交际花,骨子里却总跟人隔着层看不见的墙,这份 “外热内冷” 的反差,反倒让人觉得更难靠近。
对于这种论调,刘长峰举双手赞同。
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要 “摆平” 夏语棠有多难。
可眼下这场景,却让他有些晃神:夏语棠窝在沙发里,笑得毫无防备,连眼尾都泛着浅粉,连平时总带着点疏离的眉眼,都软成了月牙。这样的模样,刘长峰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她新交的那个朋友,是真的跟她处得投缘。
他盯着少女嘴角的梨涡看了两秒,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笑起来的时候,是真挺招人喜欢的。
只是这份喜欢,大概永远落不到他头上就是了。
“什么啊?真的假的?哈哈哈……” 夏语棠的笑声还在客厅里飘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亮闪闪的,完全没注意到玄关处站了半天的人。
刘长峰在心里啧了一声,暗骂自己是自作多情的笨蛋,转身 “啪” 地拉开冰箱门。
冰镇冰红茶的凉意顺着门缝钻出来,他随手拽出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才算压下了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咦…… 笨蛋峰!你怎么把我的饮料喝了!”
一道娇蛮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边。刘长峰转头望去,正见夏语棠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鸢紫色丹凤眼微微挑着,脸颊鼓得像只气鼓鼓的仓鼠,发梢还翘着几缕没理顺的碎发,看着倒有几分可爱。
她手里的电话还没挂,听筒里隐约传来细碎的女声,大概是那头还在说话。
夏语棠立刻对着电话软下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嗔怪:“呜…… 晚樱不是说你啦,是笨蛋峰呐……”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脸突然红了,像被蒸汽熏过的苹果,连耳尖都泛着粉:“什么童养夫呀?都跟你说了不是……”
她偷偷瞟了眼刘长峰,声音压得更低,“哎呀,那家伙有什么好见的?好奇什么呀,见到这种生物,你一天的心情都会被毁的……”
刘长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一双死鱼眼波澜不惊。
原来在夏语棠心目中他已经“进化”到能毁人心情的 “不可接触异形” 了吗?
“今天先这样啦,再见!” 夏语棠匆匆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踩着拖鞋 “噔噔噔” 冲到刘长峰面前,仰着下巴质问:“你这家伙,凭什么喝我的饮料!”
“这罐上又没写你名字。” 刘长峰无奈摊手,早习惯了她的胡搅蛮缠。
反正不管他做什么,这丫头总能找出理由跟他作对,跟缺了根弦似的。
“我不管!” 夏语棠说着就伸手去抢。
刘长峰本就没打算跟她争,顺势松了手。
看着她把饮料罐抱在怀里的模样,他还想着 “反正她也喝不完”,便随口道:“我去给你拿个杯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夏语棠扬起下巴,直接将瓶口凑到唇边。
那抹娇柔的唇瓣,恰好印在刘长峰方才碰过的地方。
“吨吨” 两口下肚,她喝得太急,冰凉的液体顺着唇角溢出来,顺着小巧的下巴往下淌。
一滴水珠挂在圆润的下颌尖,晃了晃才落下;另一滴则沿着脖颈滑进衣领,顺着纤细的颈线往下,没入精致锁骨凹成的浅涡里,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水痕,像雪地里划过的一道细溪。
刘长峰的目光下意识往下移了移,恰好瞥见那道水痕钻进衣领,隐约能看见浅色校服衬衫下,线条柔软如春天山脊线的胸脯。
竟然还是白色蕾丝。
“笨蛋峰,现在这瓶是我的了,不甘心吧?” 夏语棠得意地扬起下巴,眼底闪着狡黠的光,鼻尖因为刚才憋气微微泛红,活像个抢赢了糖果的小学生。
刘长峰心里默默吐槽。
虽然性格幼稚得像个小孩,但某些地方倒是不算 “小”。
“女侠海量,海量。” 他连忙拱手作揖,视线却有些发飘,不敢再往别处落。
他实在不懂,夏语棠何必较这个劲?这么大罐饮料硬往下灌,好些都洒在身上,把浅色的校服衬衫浸得半透,像在胸前晕开一片浅淡的云,反而更惹眼。
而且…… 他看着那片湿痕,本着 “好歹是异性” 的礼貌,讷讷道:“你…… 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夏语棠歪了歪头,发梢扫过脸颊,眼里满是疑惑。
过了几秒,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精致的脸蛋 “腾” 地一下冒出热气,连耳根都红透了,猛地往后退了半步,攥着饮料罐的手指都泛了白:“变、变态!色狼!”
她的声音都带了点抖,“你难道在想…… 间接…… 间接接吻?”
“重点明明是我抢走了你的饮料啊!变态!” 她又往前凑了凑,像是想找回气势,“你就应该露出点不甘心的神色!要那种‘心爱之物被我强取豪夺’的愤恨和幽怨才对!”
刘长峰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和气鼓鼓的模样,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 他是真搞不懂这丫头在想什么。
重点根本不是什么间接接吻啊!
这就是他觉得夏语棠难 “摆平” 的原因 —— 完全跟不上少女的逻辑。
还高岭之花?还比沈墨璃难攻略?你见过会抢人饮料喝、还纠结 “间接接吻” 的冰山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