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的日常持续了几天后，林晨收到了克罗恩教授加密发送过来的一个数据包，附言简短而严肃：「初步‘缰绳’。慎用。非完全控制，仅基础引导与约束。防止自毁或伤及无辜。操作说明内附。」
林晨看着终端屏幕上那个不起眼的文件，心情复杂。它像是一把钥匙，或许能带来些许秩序，但也意味着对孙琦更进一步的“操控”。
他按照说明，将数据包导入自己的个人终端，运行了一个界面极其简洁、甚至有些粗糙的程序。软件通过终端内置的特定频率发生器，可以与教授植入孙琦体内的基础接收装置进行单向通讯。
“好了……第一次测试。”林晨深吸一口气，如同第一次进行危险实验般紧张。他选中了一个最简单的指令：「停止当前动作(Suspend_Motor_Function)」。
此刻，孙琦正对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产生浓厚兴趣，手指一点点地、笨拙地试图将它推下边缘。
林晨点击了「执行」。
终端发出一种人耳几乎无法察觉的高频音。
孙琦的动作瞬间定格，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推杯子的手停在半空，连眼中那点微弱的好奇光都仿佛凝固了。
“有……有效！”林晨心中一喜。
但下一秒，孙琦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内部发生了某种冲突。她的喉咙里发出断续的、类似电流杂音的“咯咯”声。然后，她猛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林晨，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茫然，似乎多了一丝极微弱的……困惑？甚至是抗拒？
程序界面弹出一个黄色的警告框：「指令冲突：低级别生物本能抗拒。稳定性下降。」
林晨吓了一跳，赶紧点击了「取消指令」。
高频音消失，孙琦身体的颤抖停止了。她似乎忘了刚才要做什么，目光从林晨身上移开，又开始茫然地四处张望，然后慢吞吞地走到墙角，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这‘缰绳’脾气还挺大。”林晨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教授说的没错，这只是引导，绝非绝对控制。她的底层本能或者说残留的某些东西，仍在起作用。
测试了几个其他基础指令（如「走向指定位置」、「坐下」）后，效果时好时坏，过程往往伴随着各种滑稽场面（比如让她走过来，她却因为协调性问题差点被地毯绊倒，最后是踉跄着扑进林晨怀里）。
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总算多了点应对她突发状况的手段。
看着安静坐在墙角的孙琦，穿着那身毫无特色的宽松睡衣，苍白，脆弱，像一尊即将蒙尘的精致人偶。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林晨心头。怀念她生前打扮靓丽、清冷自信的模样，一点隐藏的宅男私心，或许还有……想让她看起来更“像”从前、更像一个“人”的渴望。
他想起教授提供的指令列表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指令：「Costume_Change_Permission: Granted」（换装权限：授予）。后面还附有一行小字注释：「刺激感知神经，辅助运动记忆模块，或有助于行为模式稳定。」
这理由听起来很科研，但林晨总觉得教授在憋笑。
管他呢！科学的事，能叫换装Play吗？这叫康复训练！ 林晨在心里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他深吸一口气，在程序界面选中了那个指令，然后，有些做贼心虚地，在附加参数里输入了他之前偷偷网购藏好的衣服标签代码——一套经典黑白配色的水手服，附带白色长袜和小皮鞋。
点击「执行」。
特殊的指令信号发出。
墙角的孙琦身体微微一震，然后，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连串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数据流般的光点。
接着，她动作略显僵硬但却目标明确地站起身，径直走向卧室的衣柜。
林晨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只见孙琦打开衣柜，无视了其他衣服，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她绝对不应该知道的、藏在最里面的新衣服袋子。然后，她开始……流畅地脱掉身上的睡衣。
苍白的肌肤在光线下一闪而过。林晨脸一热，下意识地想转过头，但又强迫自己“监督”整个过程，美其名曰“观察指令执行效果”。
孙琦拿起那套水手服，动作虽然还带着点初学者的滞涩感，但却异常准确地将手臂套进袖子，系好胸前的领巾，拉平百褶裙摆，最后穿上白袜和小皮鞋。整个过程如同预设好程序的机器人，带着一种诡异又精准的美感。
当她转过身，面向林晨时，林晨的呼吸为之一窒。
黑白的水手服衬托得她肌肤愈发苍白，却也带来了惊人的活力与俏皮感。百褶裙下是笔直的双腿和白色的长袜，脚上是锃亮的小皮鞋。如果忽略那双依旧空洞的眼神和毫无血色的脸颊，这简直就是从动漫里走出来的完美美少女。
巨大的反差感冲击着林晨的视觉神经。
生前那个只穿素色长裙、气质清冷的文学少女，与眼前这个穿着绝对领域水手服、眼神茫然的“复活体”形象，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罪恶感、怀念、觉得可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和背德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跳莫名加速。
「不行……得记录下来……这是重要的行为模式数据……对，是为了科研分析！」林晨再次祭出万能理由，颤抖着拿出手机，对着安静站在原地的孙琦，“咔嚓咔嚓”地从各个角度拍下了这“珍贵”的科研资料。
就在他拍下最后一张特写，镜头聚焦于她毫无表情却精致无比的脸庞时，他注意到，孙琦那柔顺的黑色长发发梢，似乎极其短暂地窜过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蓝白色电流。
几乎是同时，他终端上那个控制程序的界面，猛地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警告框：
「[Warning: Neural_Override_Detected - Unauthorized_Subroutine_Active]」 「（警告：检测到神经覆盖- 未授权子程序激活）」
警告框一闪即逝，程序界面迅速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林晨愣住了，放下手机，惊疑不定地看着屏幕，又看看眼前穿着水手服、依旧安静茫然的孙琦。
刚才……那是什么？
是系统故障？还是……
他想起教授说过，这只是“缰绳”。莫非……是她本身的某种本能，或者更深层的东西，对这番“操控”和“打扮”，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反应？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林晨心头。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套上可爱裙装、如同人偶般的少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具冰冷躯壳的深处，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完全空白。
喂血、笨拙的日常、基础的指令引导、以及这刚刚开始的换装Play……一种奇特却又维持下去的日常模式，正在逐渐形成。
林晨在茫然、吐槽、担忧与一丝微弱的期待中，摸索着与这个“复活”女友的新关系。而那条刚刚浮现的警告，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预示着这看似逐渐稳定的日常之下，或许潜藏着更深的未知与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