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的哦...”
机械模仿出的少女声调响起，林然猛地低头。
才发现这自律人偶脸往旁边侧了一下，睫毛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而且说完后，她又用手遮住了脸——虽然还是面无表情。
但这不完全就是个被戳中心事的害羞少女吗！
还有这话...似乎是在回答自己刚刚心中想的事情？
刚刚想的事情...？
...
你都回答了个什么啊！
林然是真没想到有人会一本正经地回答自己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对了，这难不成是读心术？
怪不得能模仿莉姆模仿得那么好，合着是把莉姆思维和情感直接读取了。
那现在，她继承的这份高好感度，难道还保留着？
那他就得趁着好感度还在，先把当下的问题给解决了！
“莉姆她们都不见了，也就是说这不是现实世界吧！我该怎么回去？帮我一把！”
林然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自律人偶的身上下来。
伸手把她扶起，靠在床头。
显然，由于刚才的冲击，她还没缓过神来。
银发少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处理他的请求。
然后，她静静地看着林然，注视数分钟后，才缓缓开口。
“准确的说，这里是梦境，离开的办法...”
“很简单，杀了我就行了。”
“梦境就是依靠我们控制人偶所建立的，通关的唯一标准，就是击杀藏在你身边里的自律人偶，也就是——我。”
她说话时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仿佛一件寻常的事一样。
“你...你说什么...？”
林然吞了口唾沫。
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且不说什么好感度啊、天使般的面孔看着就楚楚可怜啊、伤害女人的事我做不到之类的虚话。
光是因为系统认定她是可攻略对象，他就真的下不去手啊！
往感情上说，这是心软了。
往利益上说，这是为了系统奖励。
无论感情还是利益，他都有下不去手的缘由。
她没有重复，而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她抓起那把水果刀，递到林然的手里。
刀柄对着他，刀尖对着她自己。
“目前已有四千七百六十二名人类从我们人偶的这一波攻势中获胜。”
“请尽快，你既然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你就已经必胜了，只要杀死我，这一波攻势就结束了。”
“这是友情提醒，在末世中，时间就是生命。”
非常有效率，非常理性的回答。
但，林然怎么都理性不下来。
他的脑中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仿佛闪过了无数画面——
同样的宿舍场景。
同样求死的少女。
同样一次次递过来的刀。
【第一次，他试图把消息传给全校所有其他同学，联合起来一起想办法，最终无计可施，人偶军团淹没学院】
【第三次，他试图利用空气墙，把人偶引到空气墙中消灭，最后发现人偶根本免疫空气墙，自己还被空气墙碾成了渣】
【第五次，他试图使用传送门，在多个宿舍之间来回游击，最后被成长到比宿舍楼还大的人偶踩碎】
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他想尽办法拯救这少女，最后无计可施，被进化的人偶吞没。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挑战失败六次。
明明到目前为止，不管是拖延人偶进化，还是莉姆是假扮的，都很容易推断。
他相信自己的智商，知道自己每一次都能成功。
可唯独到这一步，到杀死自律人偶这一环，他已经失败了整整五次了！
“不必担心我，我们被设计出来的命运就是如此。”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目前的成功者中，大部分未尝试拯救我们，剩下的也最多尝试了2~3次。”
“你是唯一一个，尝试拯救我们多达六次的人类。”
“所以，我希望你能多活一会。”
她用双手捏住自己的脸颊，极其生硬笨拙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我从莉姆小姐的意识中学到的笑容，希望在我死后，也能给你留下一点好印象。”
嗯...
事到如今，因为系统奖励而下不去手这件事，已经说不出口了。
话说...这真的只是因为从莉姆那继承了好感度？
看起来貌似...
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已经把她给攻略了？
“毕竟……”
“谁让你每次都会把我扑倒，对我做那么激烈的...”
说到一半，自律人偶又害羞的说不下去了，把头转向一边。
“喂！我那只是测试啊！你是故意的吧！人偶还有调戏人类的功能吗！！”
“而且会把自己说害羞的话，一开始就别说啊！”
“还有！读心术以后禁止这样用！！”
狠狠吐槽了一顿后，林然的心情可算是通畅了不少。
前面几次死亡带来的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或许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让自己心情好了之后，忘记沉痛的过去，才会做出更冷静的选择。
确实，她做到了。
林然冷静了下来。
也确实让林然拿起了水果刀。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双臂，准备迎接死亡。
但——
“噗！”
“他妈的！！好痛啊！！”
林然捅的地方，不是自律人偶的核心。
而是，他自己的眼睛。
疼痛感过于剧烈，哪怕是平时儒雅随和的林然，都忍不住爆粗。
“你...”
自律人偶也懵了。
她不知道林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她第一时间读了林然的心。
【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么疼还醒不过来？】
【梦中死亡会被传送到那破木屋，疼痛的度不够的话又醒不过来...】
【那就继续！直到自己在梦中被活生生疼醒！】
“住手...住手！！别...别这样...“
自律人偶看到了林然心中所想，第一时间出声劝阻。
那由机械调控的声线第一次出现了瑕疵。
她想阻止林然。
“都铺垫到这了，再阻止我可就不礼貌了！”
林然那带血的，嘶哑的声音，成功让自律人偶愣神了那么一瞬间。
但，已经来不及了。
抓起钳子，把指甲一根根拔掉。
用水果刀，一刀刀把自己的肉割掉。
怎么疼怎么来，只要疼不死，就往死里疼。
哪怕这次被疼死了，下次复活也要继续！
直到，从梦中醒来为止！
最后，把乐高玩具找出来洒了一地，然后跳了上去——
...
...
“不是，这就醒了？这玩意多少沾点因果律吧！”
——当林然苏醒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灵魂拷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