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雷蒙还在对着那首让他尴尬万分的上古情诗发呆，门外就响起了轻快又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
没等他应声，门就被推开了。艾拉探进小脑袋，银色的发丝软软地翘着，怀里抱着一个快比她人还大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雷蒙！妈妈说我以后可以天天来找你玩！”她欢呼一声，哒哒哒跑进来，把大袋子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我带了好多宝贝来！”
雷蒙看着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袋子，又看看眼前这个还没他腿高的小不点，一时语塞。龙族的幼崽，力气都这么大的吗？
“呃……艾拉小姐……”
“叫艾拉就可以啦！”小家伙毫不见外地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几块亮得晃眼的水晶、一个缺了角的古老石板、一把锈迹斑斑但蕴含奇特波动的匕首、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生物牙齿做成的号角……
很快，简陋的房间地板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垃圾山”。
“这些都是我从仓库角落里找到的！”艾拉献宝似的拿起那个大号角，递到雷蒙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这个会响！你试试！”
雷蒙看着那个比他胳膊还粗的号角，以及号角口边缘可疑的、像是干涸血迹的暗沉色，嘴角抽了抽。
“这个……还是算了吧。”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号角，放到一边，“声音太大，会把你妈妈招来的。”
听到妈妈，艾拉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又兴奋起来，拿起那个缺角的石板：“那这个！上面有好多歪歪扭扭的线！是藏宝图吗？”
雷蒙接过石板，扫了一眼上面的刻痕。那不是藏宝图，更像是某种残缺的魔力回路设计图，风格极其古老，但结构精妙。
学者的本能立刻被勾了起来。
“这不是藏宝图，”他下意识地解释，手指拂过刻痕，“这是一种能量引导装置的基座设计，看这里，这个回旋结构是为了稳定高频魔力输出，但这个地方的断裂导致能量会从此处泄露……”
他说了一半，突然停住，发现艾拉正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一个字都没听懂。
“……总之，它坏了。”雷蒙总结道，把石板放下。
“哦……”艾拉有点失望，但立刻又拿起另一块水晶，“那这个呢？亮亮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雷蒙有生以来最……别开生面的“学术研讨会”。
他需要不断向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但对所有亮晶晶和奇怪东西充满无限好奇的龙族幼崽，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各种复杂古代造物的可能用途，同时还要时刻警惕她会不会突然把某个危险物品激活或者塞进嘴里尝尝味道。
身心俱疲。
比连续演算三天符文还累。
但他惊讶地发现，在向艾拉解释的过程中，他被迫用最简单的方式去理解这些东西的本质，反而让他对某些原理有了新的认识。
而且……
看着小家伙因为听懂了一个小知识点而开心得眼睛发亮的样子，听着她叽叽喳喳、充满想象力的提问（虽然大部分毫无逻辑），那种纯粹的、对未知的好奇和快乐……
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灵魂链接那头，女王陛下冰冷的情绪一直很平稳，没有丝毫不耐或愤怒的迹象。看来她对目前这个“保姆”的工作情况还算满意。
“时间到啦！”
门口突然传来那个龙族守卫沉闷的声音。一个小时过得比想象中快。
“啊？这么快？”艾拉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恋恋不舍地看着满地“宝贝”。
“艾拉小姐，该回去了。”雷蒙暗暗松了口气，但也有点莫名的……不舍？
艾拉撅着小嘴，慢吞吞地开始把东西往回塞进大袋子里。
守卫帮她把那个沉重的大袋子拎起来，看向雷蒙，瓮声瓮气地补充了一句：“陛下让我问你，今天的研究‘成果’呢？”
雷蒙一愣，看向地上那堆刚刚被“研究”过的“宝贝”，又看了看正仰头看着他的艾拉。
他沉默了几秒，弯腰捡起那个缺角的古老石板。
“这个，”他把石板递给守卫，“告诉陛下，这是一个古代魔力基座的残片，结构精妙，若能补全，或许对龙巢的防御法阵有增益效果。我需要更多类似的研究样本和……一些基础工具。”
守卫接过石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拎起袋子，带着一步三回头的艾拉离开了。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雷蒙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艾拉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带娃，果然比研究累多了。
但……好像也不赖？
他拿起那卷让他尴尬的情诗，重新坐回石板上。
至少，换研究材料和工具的理由，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