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花了三秒钟消化完林州这句魔鬼提议，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尽管动作因为胶衣的束缚而显得十分笨拙），抓起桌上的一本《高等数学（下册）》就朝林州砸过去。
“林州！我跟你拼了！！直播？！我现在这副鬼样子直播？！你是嫌我社死得不够彻底，还要开个全球巡演吗？！”
书砸在林州胳膊上，他“嗷”一嗓子跳开：“不是！你听我解释！科学！这讲究个以毒攻毒！”
“我攻你个头！”程诺又抄起一本更厚的《C语言程序设计》，“我现在就让你头角峥嵘！”
“冷静！冷静点诺哥！诺爷！”林州抱头鼠窜，绕着书桌转圈，“你想啊！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尴尬！是羞耻！是放不开！这身胶衣就是你的心魔！”
他一边躲一边飞快地嚷嚷：“只要你直面最大的恐惧！在万众瞩目下！完成一次终极的羞耻Play！以后还有什么能难倒你？！脱不下来？那都是小意思！到时候你境界升华了，没准‘啪’一下，它就自己崩开了！这叫顿悟！修真小说都这么写！”
程诺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如果没被胶兜帽压住的话）：“我修你个大头鬼！你当这是渡劫啊？！还顿悟！我现在只想把你顿顿炖了！”
追打了两圈，程诺喘着粗气停下来，胶衣勒得他缺氧。他扶着桌沿，眼神凶狠却又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绝望。
林州也喘着气，躲在安全距离外，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小声补了一句：“…而且，你不想试试…万一…真有‘契机’呢？总比真用液压剪强吧？那玩意儿一下去，你这宝贝战袍可就真成破布了哦？”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程诺的死穴。这胶衣，贵啊！肉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闪亮但已遍布战斗痕迹的胶衣，又想象了一下液压剪冰冷的刀口，最后想到自己可能真要穿着这玩意去上课考试乃至毕业典礼……
他打了个巨大的寒颤。
几分钟后。
程诺视死如归地坐在摄像头前。
脸上的花妆根本没心思补，反而更添了几分被玩坏般的凄惨效果。胶衣依旧紧绷，勒出他生无可恋的嘴角。
林州躲在摄像头范围外的角落，用口型无声地给他打气：加油！奥利给！
程诺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指颤抖地点开了直播软件。
【哟？诺诺子今天这么早？】 【哇！这套胶衣连播三天了吗？真爱啊！】 【老婆今天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没休息好？】 【这破碎感！我好了！（开始胡言乱语）】
弹幕开始滚动，一如既往的活跃（且变态）。
程诺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晚、晚上好呀…家人们…”
声音干涩，夹都夹不起来了。
【老婆声音有点沙哑？更涩了！】 【今天玩什么？还是打游戏吗？】 【诺诺子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没、没有不开心…”程诺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镜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可惜胶衣手套抠不出声），“今天…今天…呃…给大家表演个…才艺…”
【才艺？是新舞吗？期待！】 【胶衣热舞！斯哈斯哈！】 【摄像头能不能往下一点（小声）】
程诺：“……”
他哪会跳舞？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
角落里的林州急得直比划，用气声提醒：“聊天！尬聊！重点是尴尬！”
程诺闭了闭眼，豁出去了：“今天…不跳舞…就…聊聊天…聊聊…呃…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被一件衣服困住了，脱不下来…怎么办？”
弹幕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更大的热情。
【？？？这是什么新型play？】 【具体是怎么困住的？需要帮忙吗？（跃跃欲试）】 【我懂！衬衫扣子卡住头发的时候我也很绝望！】 【老婆需要帮忙脱吗？我24小时上门服务！（叼玫瑰）】
程诺看着这些不着调的弹幕，感觉自己更绝望了。尴尬和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脚趾在胶靴里疯狂抠地，恨不得抠出三室一厅。
他硬着头皮继续：“就…很严肃的那种…拉链卡死了…各种方法都试了…就是…下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但是哈哈哈哈！】 【诺诺子你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 【所以这三天你都穿着这个？（震惊）】 【难怪感觉动作有点僵硬！】 【等等！里面该不会……（突然兴奋）】
程诺的脸彻底红透了，幸亏有妆容挡着。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火上烤的橡胶娃娃。
“你们…别笑了…我是认真的…很急…”他的声音带上了真实的哭腔，是羞愤，也是真的走投无路。
就在这时，一条加粗飘红的VIP弹幕缓缓飘过：
【试试润、滑、油？量大管够哦~（微笑）】
程诺：“……”
林州：“……”
下一秒，程诺猛地伸手，“啪”地一下狠狠扣上了笔记本电脑！
世界清净了。
他瘫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发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角落里，林州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咽了口唾沫：“…那啥…‘契机’…来了吗？”
程诺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他。
那双晕染着黑色眼线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平静而疯狂的火焰。
他慢慢地、挣扎着站起身。
胶衣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林州突然感到一股寒意：“等、等等…诺哥？你…你想干嘛？科学实验失败很正常的…我们可以再想别的…”
程诺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僵硬地、执拗地朝他逼近。
“诺爷？冷静！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程诺活动了一下被胶衣包裹着的手指，发出咔哒的轻响。
“林州。”他开口，声音异常平静。
“啊？”
“我悟了。”
“啊？悟…悟什么了？”
“解决尴尬的最好办法——”
程诺猛地扑了过去，声音扭曲变形：
“——就是拉一个人一起尴尬！受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