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瘫在椅子上，发出那声“高领毛衣”的誓言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以及残留的香精味）。
但宁静，通常都是用来打破的。
尤其当你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大学生，并且刚刚把一笔巨款砸在了一件试图谋杀你的胶衣上时。
几天后，程诺对着电脑屏幕上惨淡的直播后台数据，脸比刷了三遍的墙还白。
打赏金额断崖式下跌。
弹幕也变了味。
【诺诺子今天又是高领毛衣？虽然好看但有点单调诶】 【老婆是不是感冒了？注意身体啊（关心）】 【三天了，三天都是这件驼色毛衣！主播没衣服换了吗？】 【想念辣妹诺诺子（小声bb）】 【溜了溜了，去隔壁看小裙子了。】
程诺手指颤抖着关掉后台，胃里一阵抽搐。这次不是饿的，是穷的。
胶衣那笔钱，是他省吃俭用外加接了两个月的游戏代练才攒出来的“直播升级经费”，指望着靠它冲击一下平台榜单，从此走上主播巅峰。结果巅峰没上去，差点直接登天。
现在好了，经费没了，流量也没了。饭卡里的钱，估计只够吃三天食堂的青菜白饭。
他哀嚎一声，把脸埋进键盘里，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哟，咋了这是？又卡粉了？”林州叼着根烤肠晃悠进来，含糊不清地问。自从经历了胶衣事件，他觉得再没什么能撼动他的神经了。
程诺抬起头，眼神空洞：“州哥…我可能要退网了。”
“退网？退什么网？你网费交到明年了。”林州不明所以。
“没钱了。”程诺的声音带着哭腔，“穷得快要饭了。直播也没人看，打赏还不够交电费的。”
林州凑过去看了眼他电脑屏幕，了然地点点头：“哦，是挺惨的。谁让你天天裹得跟个老干部似的，观众老爷们是来看刺激的，不是来看你捂痱子的。”
“那我能怎么办！”程诺崩溃，“那件破胶衣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了！我现在看到拉链都手抖！高领毛衣安全！安全你懂吗！”
“安全是安全，但饿死也很安全啊。”林州啃完最后一口烤肠，精准地把签子投进垃圾桶，“要不…你再买件别的？换个风格？”
程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钱呢？你给我？”
林州搓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逐渐变得玩味起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程诺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你干嘛？我卖艺不卖身的啊我告诉你！”
“啧，思想纯洁点。”林州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哥有个活儿，能让你快速搞点钱，就是…需要你稍微，嗯，牺牲一下。”
程诺警惕地抱住自己：“什么活儿？”
林州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假扮我女朋友。”
程诺：“？？？”
他猛地跳起来，差点把椅子带倒：“林州你疯了？！我是男的！纯的！24K纯爷们！”
“知道知道，没那功能。”林州摆摆手，一副“我懂”的样子，“就应付一下我那几个狐朋狗友。他们天天吹自己女朋友多漂亮多贴心，烦死了。哥必须扳回一城！”
“所以你就要我带把上场？！”程诺声音都劈了。
“哎呀，他们又不知道！”林州凑近，循循善诱，“你就露个面，装得乖一点，给我撑撑场面。完事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程诺看着那三根手指，咽了口唾沫。有点心动，但…“多少？”
“三百！”
“…滚！”程诺瞬间垮脸，“三百块就想买我的尊严？你知道我直播的时候…”
“直播现在能给你三百吗？”林州一针见血。
程诺噎住了。不能。直播现在一天能有三块打赏就不错了。
看他动摇，林州趁热打铁：“而且！包吃！酒吧消费全算我的！你就当去蹭顿饭，顺便赚个外快，不香吗？”
程诺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想起了红烧肉和烤羊排。
“…就…露个面？不用干别的？”他挣扎着问。
“绝对不用！你就负责美，负责笑，负责给我长脸！其他交给我！”林州拍着胸脯保证。
程诺天人交战。尊严在饥饿面前，显得有点摇摇欲坠。
“…行吧…”他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就一次！”
“够意思！”林州一拍大腿，兴奋地掏出手机，“那我跟他们约今晚了啊！‘夜色’酒吧！”
程诺点点头，已经开始后悔了。
然而，林州的下一句话让他瞬间炸毛——
“对了，打扮好看点啊！我行李箱底下有套我妹忘在这儿的衣服，全新的，水手服！配了黑丝！你穿应该合适！指甲油我楼下文具店给你买！”
程诺：“！！！”
“林州我艹你大爷！水手服？！黑丝？！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哎呀，装备专业点才能唬住人嘛！”林州一边躲着程诺的抱枕攻击，一边往门口溜，“晚上七点！别忘了涂指甲油！要亮黑色的！”
门“砰”地一声关上，留下程诺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几分钟后，他默默地走到林州提到的那个行李箱前，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建设，才咬牙切齿地打开。
一套蓝白相间的、布料少得可怜的水手服，和一双薄如蝉翼的黑色丝袜，静静地躺在里面。
程诺眼前一黑。
完了。
他的清白。
和他的脚趾头。
今晚都要不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