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只剩下林州敲键盘的哒哒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噪音。
程诺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手机屏幕上，那几个零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旋转，散发出诱人的金色光芒。摇奶茶摇到胳膊酸软的记忆变得遥远而模糊，指尖仿佛又回忆起胶衣冰凉滑腻的触感，和那种被紧紧包裹、每一寸曲线都被无限放大、暴露在无数视线下的…战栗感。
是战栗，不仅仅是羞耻。
还有一种隐秘的、无法对人言的、扭曲的快感。
承认吧，程诺。
第一次穿上它，站在摄像头前，看着弹幕疯狂滚动时，你心跳加速，不仅仅是因为害怕。
他猛地闭上眼，试图把那些危险的念头甩出去。
踏实。平凡。安全。
他默念着这几个词，像念诵护身咒语。
但咒语失效了。
那个数字太具体了，具体到可以换算成无数顿红烧肉，可以交清下学期的学费，可以让他不用再为了一杯奶茶的员工折扣而沾沾自喜。
林州打完一局游戏，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回头就看到程诺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脸色变幻不定。
“嘛呢？又被哪个富婆私信求婚了？”林州习惯性地嘴贱。
程诺没像往常一样怼回来。
这反常的沉默让林州警惕起来。他凑过去，瞥了一眼程诺的手机屏幕，看到了那封邮件和那个显眼的数字。
“卧槽？！”林州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多？！平台要给你发年终奖啊？！”
程诺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声音干涩：“…流量扶持。”
林州瞬间就明白了。他脸上的兴奋褪去，变得有些迟疑和担忧：“…所以？你…怎么想？”
程诺没说话，只是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瞥向了墙角那个黑色的服装袋。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林州的眼睛。
林州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拉过椅子，坐到程诺对面：“喂，程诺，你看着我。”
程诺抬起眼。
“你忘了你前几天哭成什么狗样了？忘了你怎么发誓要退网从良了？忘了你那指甲油抠不掉的时候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林州一字一句，试图把他敲醒，“那玩意儿…”他指了指那个黑袋子，“它克你啊！兄弟！每次沾上它准没好事！第一次差点饿死，第二次差点社死，第三次你想怎么死？嗯？”
道理程诺都懂。
林州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这几天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可是……
“一次。”程诺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陌生的、虚浮的沙哑，“就一次。”
“拿到这笔钱，我就彻底收手。”他像是在说服林州，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足够我安稳很长时间了。奶茶店那边…我可以先请假。”
林州盯着他看了很久，叹了口气：“程诺，这种话，赌狗上桌之前都这么说。”
“我不是赌！”程诺猛地提高音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这是平台给的机会！是官方扶持！是…是肯定！”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肯定？
对什么的肯定？
对诺诺子这个身份的肯定？对那种游走在边界线上的、刺激又危险的直播风格的肯定？
林州没再说话，只是用那种“我早就看透你了”的眼神看着他。
程诺避开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林州才幽幽地开口：“那你这次准备穿什么？高领毛衣肯定不行了。水手服…估计也够呛。”
他又瞥了一眼那个黑袋子，语气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调侃：“还是…原装战袍？”
程诺的指尖猛地一颤。
那个数字又开始在眼前跳舞。
胶衣…
官方邮件里特意提到了“胶衣直播”…
它的效果，是经过“市场验证”的。
risk 和 reward 在天平两端疯狂摇摆。
心跳越来越快，血液冲上耳膜，嗡嗡作响。
他想起胶衣拉链拉上的那一刻，那种近乎窒息的束缚感，和随之而来的、病态的兴奋。
他想起摄像头亮起红灯时，弹幕爆炸般的滚动。
他想起…
程诺猛地站起身。
动作太大，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他走到墙角，蹲下身，手指有些发抖地解开了那个死结。
黑色的、泛着冷光的胶衣被他从袋子里抽了出来，像一段凝固的深夜，沉寂了数日后，再次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林州在一旁看着，没再阻止，只是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
程诺抱着那件胶衣，站了很久。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林州，眼睛里有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偏执的光。
“帮我。”
他说。
“这次…我们提前涂润滑剂。”
“涂一整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