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租的房子附近有个小吃街。
一到晚上，夜市总是最热闹的地方。尤其是盛夏闷热的夜晚，不少人干脆光着膀子坐在路边摊上，喝着啤酒吃着烤串，放声大笑的声音弥散在街道来往的车辆轰鸣中。
慕小夭轻轻背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在沈敛身前。她像是个刚从山上下来、不谙世事的孩子，看到任何东西眼里都满是感兴趣的神色。
浅色的吊带裙，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也没有化妆，就这么素面朝天地展示着笑颜。
也幸好是慕小夭足够好看，不然素颜出门或许还撑不起她这一身穿搭。
沈敛跟在身后，默默地看着慕小夭的背影。她那么灵动，轻盈，蹦蹦跳跳地像只精灵在自己的城堡里徜徉。身旁偶尔有人会以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她却毫不在意，更没有半分对陌生事物的胆怯。
这样的慕小夭，哪怕只是背影，沈敛都会觉得很好看。
“沈敛？”忽然，慕小夭转过身，背着手，裙摆轻轻荡漾盛开来。
“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很像一对恩爱的情侣？”她亲昵地挽起沈敛的手。
“……你还知道什么叫情侣？”
沈敛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我以为你们那个时代都是直接结婚的。”
“这倒确实。”慕小夭耸了耸肩，“就算拥有了小姑娘的记忆，我也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和我记忆中的样子相差太多了。”
男女不需要结婚就可以同房，女方也不用被浸猪笼。
结婚可以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以不用门当户对，可以随意喜欢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可以和喜欢的人先过一段“结婚试用期”，也就是所谓的情侣。哪怕不合适，分开也就分开了，没必要一人白首、永不分离。
……原来在这个时代，爱情可以这么轻贱廉价。
“这个世界早就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慕小夭眼神中浮现出与她年纪不符的惆怅，轻叹道，“什么东西都可以去爱，但值得被爱的却越来越少。”
“说实话，我也没有那么喜欢这个时代。”
“但总归还是比古时候好一点吧。”沈敛好奇道，“话说你死的时候是哪朝哪代啊？”
慕小夭默然片刻，忽然摇头浅笑：“不可以乱打听哦~这可是女孩子家的秘密呢。”
……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的老妖婆，还好意思自称女孩子家呢？沈敛在心里吐槽起来。
正好走过了几个路边摊，全是卖炒面、煎饼、炸串和夹馍的，香气实在勾得人嘴馋。虽然沈敛已经在家里吃过饭了，但还是忍不住想买点东西占占嘴。
“你想吃什么嘛？”
慕小夭也早就兴冲冲地看着商贩小推车上的价目表，轻咬着手指思考片刻，她娇声道：“我要吃这个！”
她指着的是烤鱿鱼。
正好沈敛也挺喜欢吃烤鱿鱼的。于是他就过去买了几串，还特意叮嘱师傅多抹点酱汁。
没多久，铁板上炸的香气四溢的大片鱿鱼，裹满了香气浓郁、色泽诱人的酱汁。慕小夭早就在一旁馋的直流口水，等师傅做好的一瞬间，她就毫无形象地接过来大口啃了起来。
“唔~”
一口下去，鲜嫩的肉香在嘴里爆开，慕小夭脸上浮现出幸福的表情，含糊地念道：“如今世上好吃的东西，倒是真的好多。”
因为她一口下去咬的太大，酱汁全都粘在了她红润的脸蛋上。沈敛看她这么不顾形象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一句：“擦擦嘴，注意形象。”
没想到慕小夭直接噘起嘴，凑到沈敛面前：“帮人家擦。”
沈敛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她这么闭上眼睛仰起脸的样子，像是在撒娇索吻。
连烤串的师傅都露出了斜了一眼两人，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沈敛没办法，只能匆匆拿出卫生纸替她擦了擦嘴角。
“嘻嘻。”
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一样。慕小夭的笑容愈发开心了。
“沈敛，你对我真好。”
“我喜欢你哦~”她轻轻眨了眨眼。
那一瞬间。
沈敛听到了自己疯狂心动的声音。
但下一刻，他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
沈敛，你要搞清楚。这都是女鬼姐姐的诡计。
她就是故意在引诱你，想要让你喜欢上现在的慕小夭，忘掉曾经的慕小夭。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占据慕小夭的身体了。
你绝不可以动心，绝不可以上她的当。
她都是骗你的，都是为了吸你的阳气，你喜欢的永远都是慕小夭，不是其它任何人。
见沈敛低着头，慕小夭凑近过去盯着他的脸。他紧闭着双眼，嘴里似乎在拼命高速吟诵着地藏经的经文，来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对此慕小夭忍不住噗嗤一笑，凑近将鱿鱼递到他嘴边。
“乖，张嘴。”
“啊~”她像是哄小宝宝一样温柔地凑近。
沈敛刚念了半天的地藏经，就这么全白费了。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嘴，任由眼前的少女对自己喂食起来。
……真的太可爱了。
为什么以前都没觉得慕小夭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女鬼姐姐控制下的慕小夭，女友感实在太强了，这样下去能不能驱鬼先不说，自己倒是先要沦陷了。
明明心里知道，女鬼姐姐这样献殷勤背后必定没安好心。但是她伸手过来投喂的时候，沈敛的身体还是很听话地自行张开了嘴。
简直像是触发底层代码——听妈妈的话了一样。
“对了。你渴不渴？”
慕小夭又问道：“我看小姑娘的记忆里，有种东西叫奶茶，特别好喝，要不要买两杯一起喝？”
“嗯……”沈敛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句。他还沉浸在自己没能抵抗住诱惑的沮丧之中。
唉。
沈敛。
你可真是个不忠贞的男人。
不过散了半天步，又吃了鱿鱼，沈敛确实也有点渴了。
正好街对面有家奶茶店来着。沈敛就带着慕小夭过去准备买奶茶。
然而还没走到店门口，沈敛的脚步突然僵硬了起来。
一旁的慕小夭，也是表情古怪。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本店店庆活动，全场奶茶买一送一啊！”
柜台后，一个女孩穿着奶茶店制服，手里拎着个喇叭卖力地喊着，声音里全是对工资奖金的渴望，没有半分怕遇见熟人的羞耻感。
而她还真是熟人。
……聂晓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