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没有想到，女鬼姐姐说的条件，会是去上学。
她答应了沈敛，让她完全扮演慕小夭，自由自在地享受一周的校园生活，就把身体还给慕小夭。
沈敛虽然未必完全相信，但这至少还是个可以接受的要求。
校园里，慕小夭穿着校服，蹦蹦跳跳地走着，裙摆绽出花来。清晨的校园小径还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戴着耳机低着头走过，没有人注意到慕小夭眼眸里的新奇和兴奋。
沈敛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他不知道女鬼姐姐为什么想要来上学，但以防万一，还是随时做好应急准备的好。
“沈敛。”慕小夭回头看向沈敛。
她很听话，在外面没有再叫他沈郎。
“我现在的样子，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吗？”
像是个上学上疯了的大学牲。沈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呃，一般来说，正常的大学生不会对上早八这件事如此兴奋。你可以看看路上的其他学生，哪个不是眼圈深重一脸仙气。”
“我不理解。”慕小夭眨了眨眼，“能上学不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吗？又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上学。”
这一句话算是把沈敛噎死了。
沉默片刻，沈敛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那女鬼姐姐你上过学吗？”
慕小夭没有说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牵起了沈敛的手再次跑了起来。
微凉的晨风里，日出都还未完全映亮校园的时分，大部分去上课的人都还没从疲惫和困倦里完全苏醒。
而他们两个撒腿奔跑的人，像是两个格格不入的疯子。
一鼓作气跑进了教学楼，慕小夭拉着沈敛坐在了教室的第一排。第一节是马哲，最无聊的一节课，所以几乎没什么学生来提前占前排的位置。慕小夭挑选了第一排靠窗口的位置，从书包里拿出了带着油墨香气的教科书，还有慕小夭自己的动漫周边小本本。
她伸手认真地抚摸过课本的书页，抚摸过圆珠笔，抚摸过那个印着可爱动漫少女的小本子封面，看得那么认真专注，嘴角还轻轻勾起。
……就像在看什么很珍贵的宝物一样。
沈敛在她旁边，默不作声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说起来，就算能看到小夭的记忆，你能看懂书上的这些内容吗？”
“说实话，看不懂。”慕小夭眨了眨眼，“但是我还是很喜欢看。”
“越是看不懂，越是说明自己正在接触新鲜的事物。说明自己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完全丢下。”
“所以看不懂也要看。”她已经完全沉浸了下去，盯着书目不转睛。
沈敛也没有再打搅她了。
她安静看书时的样子，倒是和慕小夭几乎一模一样。
小时候的慕小夭很喜欢来自己家里，看自己收藏的漫画报刊。每次就是她趴在床上看漫画，自己躺在她旁边玩手机。
慕小夭看漫画的时候也特别专注，有时候沈敛叫她都没反应。而那时她又总喜欢穿那种吊带背心，每次趴着看漫画，胸口就松松垮垮的，只要沈敛稍微一看向她的方向，就能看到她白皙的藕臂，光洁的后颈，以及从她胸口看到对少年来说脸红心跳的画面。
为了测试慕小夭看漫画的专心程度……或者也有些许其它的目的，沈敛会偷偷摸摸地扯一扯她的吊带，让她的背心更松垮一些。
大部分时候慕小夭都没有察觉，只有一次注意到了，然后沈敛就被慕小夭红着脸打一顿。自那之后再没敢干过这种禽兽事。
但即便发生了这种事，慕小夭也没有换衣服，还是天天穿着那件松垮的吊带背心，扎着马尾辫来沈敛的房间里，消磨漫长的暑假时光。
——
——
随着离上课时间越来越近，走进教室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沈敛其实是不太想被别人看见自己和慕小夭坐在一起的，只可惜教室就这么大一点，选这节课的也大多都是同级的同学。
所以往往最后还是会事与愿违。
“哟，沈大公子舍得从炮房里出来了？”
猛地被人拍了一下，沈敛心里暗叹一声倒霉，没好气地回敬了一巴掌：“伟子你狗叫什么呢。炮房你都说得出口啊，那是人家慕小夭租的房子，我就是去临时照顾她几天，清清白白的。”
“是是是~太清白了，清白的跟恒河水似的。”
陈罗伟摸了摸他那醒目的寸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
这是沈敛的舍友，平日里插科打诨啥都聊的共轭父子。
“我懒得跟你解释。”沈敛没心情陪他闲扯，嫌弃地摆了摆手：“赶紧滚，别在这烦我。”
“怎么，嫌弃兄弟打扰到你和老婆的二人世界了？唉，求我帮忙的时候一口一个义父，现在又嫌弃人家，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畜生啊。”
看着陈罗伟一脸故作泫然欲泣的扭捏姿态，忍无可忍的沈敛终于一脚把他踹走了。这家伙倒也没有死皮赖脸坐两人旁边，主要他都是熬夜打游戏的，这种早八课他肯定是要躲后排睡大觉去的。
但也不止是陈罗伟，还有不少同班的、同级的学生都认出了沈敛和慕小夭。
认出沈敛，是因为师范大学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沈敛所在的系，这一届的男生总共也就只有不到二十个，一眼都认完了。而且沈敛也算是其中长得比较帅的。
认出慕小夭……是因为慕小夭本来就很出名。
刚入校的时候，就已经是新生里公认的一朵校花了。而从入校开始，她就积极参加各种学校活动，文艺晚会当主持人，参与竞选学生会，担任动漫社社团副社长……总之就是那种典型的校园风云人物。
眼下两个人就这么直白地坐在一起，难免会让路过的人都多看几眼。
沈敛其实不在乎舆论怎么传，毕竟他一个校园小透明，都不是风评好坏的问题，是压根没有风评的问题。
但如果和自己放在一起议论的，是慕小夭……
果然，没过多久，沈敛手机里就收到了一些同学打探口风的消息，男生女生都有。
男生都是熟人，问得也比较直接，就是问自己是不是和慕小夭确定关系了。在得到沈敛否定的回答之后，也大多都松了口气。
女生问的会比较含蓄一点，基本都是借口关心慕小夭的身体，隐晦地旁敲侧击两人的关系。
沈敛也懒得一一应付，而是干脆编辑了一套“受小夭母亲托付照顾生病的她”的说辞，谁问就给谁复制粘贴过去。
当然。这不解决问题。
沈敛依然能感觉到身后如芒在背的目光，以及随处可见的窃窃私语。
有朝向自己的。但更多的都是朝向慕小夭的。
其实除了一些和两人关系比较近的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慕小夭和沈敛的青梅竹马关系。因为从入校开始，两个人就似乎没有任何交集，没有一起上下学，没有一起吃过饭，甚至没有在公共场合交谈过。
许多人也不认为，那个校园女神慕小夭，会和沈敛这样一个又宅又不爱社交的宅男谈恋爱。这对绝大多数人的印象来说，都是不够般配的，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也说得过去。
沈敛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能足够优秀到配得上同样耀眼的慕小夭。
但这个人应该不会是自己。
自己没那么耀眼。
慕小夭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她扭头看了沈敛一眼。
沈敛还没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可下一刻，慕小夭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靠在了沈敛的肩膀上。
“呜哇！”
教室里立刻响起阵阵极力压低的惊呼和议论声。而慕小夭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边轻轻抱着沈敛的手臂，一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低声耳语呢喃：
“他们都在看着我们诶。”
“……你知道你还这么做？”沈敛愈发坐立难安了。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故意的？”
慕小夭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她明亮的眼眸里装着一湖柔软的风。
沈敛喉头滚动了一下。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这么亲昵地抱着一个异性？”
“呃……情侣之间撒娇的时候？”
“我现在就在对你撒娇啊。”慕小夭俏皮地眨了眨眼。
沈敛心跳越来越快。
说真的，哪怕知道女鬼姐姐这些话都只是在故意逗.弄自己，沈敛也依然感觉十分心动。
身后的议论声那么大。
但慕小夭的眼里却只有自己，对身后的一切置若罔闻。
沈敛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慕小夭说：“你如果有意见，我还可以当着他们的面亲你。”
于是沈敛立刻一动不动地低下了头。
慕小夭这才心满意足起来。
她依旧那么坦然大方，不会像沈敛此刻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这个时候，手机里传来了陈罗伟发来的消息。
“兄弟，恒河水确实很清。”配图是他从教室最后偷拍两人凑在一起的照片。照片里的慕小夭靠在自己肩头，像在索吻一样亲昵暧昧。
“……我去你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