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峤想回首都吗？如果是在他被逐出政治院下放逃月的那一年，他会斩钉截铁地说“不回”。
现在亦然。
可惜他不得不去。他盯着这份文件看了有那么一会儿，这已是他最大限度的抗拒。
宁歌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做决定的时候确也考虑再三，只是有些牺牲是必要的，她能做的只有将牺牲降至最低。
乔峤的手按在了文件上：“我知道了。”
“越快越好，没有飞机，就坐大巴去。”宁歌叹着气，“情况已经发展到我们不能掌控的地步了。”
“又或许我们从没有掌控过…”
青年的最后一句话落在办公室中，像雪花坠入海洋，没荡出什么涟漪。
乔峤又给言路发出了一些信息，但没把自己要去拓安的事情告诉他，他仔细把这文件看了一遍，其中不仅包括他的准入审批，还有宋贺弦和流星的进出审批。
两个陨石人，尤其其中一个还是新到的，就要这么离开11院到1院去。
从弈安王室到「广博会」，甚至还有世联多个部门的专用章，陨石人的事情现在是被放在第一位，可乔峤怎么也想不通这些章是如何盖上面的？
带上宋贺弦究竟是他进入历屠的手段，还是这件事最根本的目的？还有……流星。
乔峤回到餐厅的时候，两个陨石人还坐在桌上吃饭，他们的用餐速度不算慢，只是在讨论事情，所以拖到了现在。
青年的眸子一动，本要踏入的脚没有放下，人已经移动到了他们看不见的空间中。
“…宋贺弦，总感觉你最近不太正常。”流星夹了一筷子菜，却迟迟没有吃下去。
宋贺弦同样也没怎么吃，她的饭碗还是满的，只有那杯雪碧被喝空了，她的筷子一直戳着米饭，听到这个问题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她看起来很无辜，又或者说是真的很惊讶。
乔峤没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仔细一想她像个正常人根本就不对劲，她是陨石人啊。
就连现在看起来很正常的流星，在最开始也不是这样。
流星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低头把菜吃了下去。
乔峤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俩就这么沉默，失去了探查的欲望，装作从外面刚走进来。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他的声音比他人来得更快，“你们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宋贺弦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在这一刻她忽然反应过来流星说的不正常是指什么了。
她很难不心虚，也知道此刻的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更加可疑，覆水难收啊。
“好消息？”乔峤却摸了摸鼻子，“我以为你们会问坏消息，还没准备好消息怎么说。小小年纪不懂得先苦后甜的道理，以后把糖都先吃了后面怎么办啊？”
流星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那我问，坏消息是什么？”
戴着眼镜的青年打了个响指：“这才对嘛。坏消息是我接到命令要去全程看管这位受伤的言同学。而好消息，是你们也能跟着我一起去。”
所幸此时接近2点，餐厅内已经没有什么学生，否则就会看到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景。
流星虽然没有发出惊诧的声音，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脸上的表情，他的眼中或许有很多情绪，但宋贺弦看不懂，她只听见他的疑问。
“我们是你进去的手段，还是你进去的目的？”不，他更想问的是「宋贺弦」，现在的「流星」进出历屠不需要一个乔峤的这样的人押着。
老弟，你这么聪明这么直白干嘛？
乔峤从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也想知道它的答案。”
“……”流星无言地看着宋贺弦，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宋贺弦也是。
少女旁听他们的谈话感觉云里雾里，但知道让她去首都应该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手段还是目的，我是手段，流星是目的吗？
“快去收拾行李，谁知道这次去了什么能回来呢。”乔峤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流星再次看着乔峤消失在视线中，扭头看着宋贺弦道：“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宋贺弦只是扁了扁嘴，她开始认为自己能和一个陨石人分到一起并非偶然。
她的正常或不正常大概都有很多人看在眼里，为什么会是她呢？
“还要吃点东西吗？不吃就回去收拾。”
宋贺弦看着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吃，怎么能浪费呢？”
先前没有胃口，现在更没有胃口了，她的学习才到哪个阶段，连保护她自己都做不到。
一口一口吃掉这些已经冷掉的菜品，宋贺弦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了，实在是无能为力。
下午三点，一行三人出了学院，直奔车站而去。这次11院没有开启沙漠中的通道，只能由乔峤带着两个人进行穿梭。
“彼岸星律4的穿梭能力并没有增强，只能说幸好精神力增长了。”累得气喘吁吁精神几近崩溃的青年暗骂学院的压榨，“…回去、我可、可不会带着、你们。”
“我们回来的时候把你抬过沙漠。”
“别，焚炽没有升级体能的星律。”流星连连摆手，“要抬你自己抬。”
“好吧。”
我只是想缓解气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缓解。
宋贺弦在心里叹着气，这趟城市列车原本需要开上8小时，等到了拓安已经是第二天。好在用星律构建了几段空间，将原本不可避免的弯道取消，再次缩短了时间，现在只要5个小时了。
他们此次出行同样是保密的，如果再出什么事，这中间的范围可就太小了。
乔峤看了流星一眼，他和他一左一右，把宋贺弦锁在了中间。
是的，字面意思上的锁，少女的腿部和手部都有锁，这是未满一年就离开学院的必要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