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城魔法协会在晨光中仿佛一座冰冷的圣殿，阿莱斯特带着神情还有些恍惚的莉娜，再次踏入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内部依旧安静肃穆，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柜台，后面坐着的还是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性。
再次看到二人，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正要开口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阿莱斯特却率先开口了。
“麻烦帮她更改考核内容，从之前的三级魔法使考核，变更为二级魔法使考核。”
“二……二级？！”
工作人员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一脸淡然的阿莱斯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先生！这……这太不合规矩了！”
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激动：“三级考核已经是破格中的破格！二级考核？这位学员才多大？她学习魔法的基础时长、掌握的魔法数量、理论深度……这根本不可能通过！”
阿莱斯特懒得多费唇舌，只是重复了上次有效的“通行证”：“伊莎贝拉小姐认可她的潜力，之前三级考核的报名，也是基于此。”
“伊莎贝拉小姐……”
这个名字果然拥有分量，工作人员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转化为深深的纠结和挣扎，他想起伊莎贝拉小姐上次郑重的担保，想起这小女孩完成了雷蒙男爵委托的传闻……
伊莎贝拉小姐的眼光应该是不会错的，可是从三级到二级，这跨度未免了也太大了了些。
足足挣扎了半分钟，工作人员最终还是屈服于伊莎贝拉这个名字所带来的权威，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好吧，既然是伊莎贝拉小姐……我这就为您办理变更。”
他一边取出新的表格，一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莉娜，补充解释道：“二级魔法使考核，与三级侧重实战模拟不同，更注重考核者对魔法本质的理解、自身的创造力，以及应对复杂、非常规魔法情境的能力。
“考核形式因人而异，由考官根据申请者情况临时决定。在某些方面，它可能没有三级考核那种直接的战斗危险，但对天赋、悟性和基础扎实程度的要求，堪称苛刻。”
他的这些话，既像是在提醒莉娜，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毕竟这种考核不容易出人命。
报名手续花了一些时间才办妥，二级魔法使已经算得上高级战力，在战争陷入白热化时期甚至还可能被强行征召，参与一些高难度的攻坚任务，所以每一次考核都必须要严谨对待。
这是对被考核者负责，也是对整个魔法使体系负责，一个名不副实的二级魔法使出现在战场上，害得可不仅仅只是个人，整个团队都有可能因此丧命。
考核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拿着新的考核凭证，莉娜感觉手里薄薄的纸张重若千钧。
刚走出魔法协会，还没等阿莱斯特决定是去找个地方临时抱佛脚，还是直接回旅店让莉娜“自生自灭”，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急匆匆地从街角拐了过来，径直停在他们面前。
是伊莎贝拉。
她原本柔顺的发丝略显凌乱，呼吸也有些急促，眼中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一丝压抑的怒气，显然是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的。
“阿莱斯特阁下！”
伊莎贝拉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直接质问道：“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给莉娜报名二级魔法使考核？这太荒谬，太冒进了！”
她蹲下身扶着莉娜的肩膀，语气带着关切和焦急：“莉娜才接触魔法多久？她连很多基础理论都需要时间消化！您这样会毁了她的！”
面对她的质问，阿莱斯特依旧是那副提不起劲的样子，但金色瞳孔中却掠过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没有看伊莎贝拉，目光反而落在有些无措的莉娜身上，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觉得，莉娜已经具备了二级魔法使的实力，甚至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她的本能判断和应对策略，会比一些墨守成规、思维僵化的一级魔法使更加优秀和有效。”
说完这些，他才将目光转向伊莎贝拉：“之前选择三级，只是不想让她太过引人注目，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希望她能有一个更少外界干扰的成长环境。但很可惜……”
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现在的情况，她需要有一个更高的身份。”
伊莎贝拉并不知道阿莱斯特即将随军出发的消息，霍恩海姆显然也并没有将阿莱斯特“精灵大魔导师”的身份告知她。
所以在她听来阿莱斯特的解释苍白无力，一种被忽视、被质疑的不服气感，混合着对莉娜未来的担忧在她心中涌动。
她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阿莱斯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声音清晰而坚决：
“阁下，我无法认同您这次的决定，这关乎莉娜的未来，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请求与您进行一场比试，我想亲自确认您的判断，是否真的如您所认为的那般正确无误！我想证明您的决定并非每一次都是对的！”
“不要！”
莉娜听到这话马上急了起来，她松开抓着阿莱斯特衣角的手，转而拉住伊莎贝拉的手臂，小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恳求，声音带着哭腔。
“伊莎贝拉姐姐！不要和阿莱斯特大人打架，求求你们了，你们都是对我最好的人，你们不要吵架，不要打架……”
她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急得眼圈都红了。
阿莱斯特看着伊莎贝拉那双充满战意和决绝的冰蓝色眼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挑战我，是霍恩海姆那老家伙授意的吗？想借他学生的剑，来丈量我这个“精灵大魔导师”的深浅？
还是说他看到伊莎贝拉触碰到了那层壁垒，想借我的手，施加足够的压力，助她打破极限，推开那扇通往大魔导师境界的大门？
人类的算计，可真是无处不在啊。
他心中泛起一丝被当作棋子的不悦，但更多的是无所谓和一丝兴趣。
如果一场简单的比试，真能成为这丫头晋升大魔导师的催化剂，对我而言也不算坏事。
想到这里，他神情收敛了些，认真地看了看伊莎贝拉，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即将破土而出的可能性。
片刻的沉默后，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可以，我接受你的挑战，时间、地点，由你决定。”
伊莎贝拉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那是一种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战意。
她早有此意，不仅仅是为了莉娜，更深层的是她渴望丈量自己与这位神秘导师之间的差距，渴望知道他是否真的如她隐隐感觉的那样，能与自己的老师霍恩海姆站在同一高度。
几乎没有犹豫，伊莎贝拉立刻说出了早已想好的地点：“我们去凯恩斯·雷蒙男爵的那个训练场，那里足够偏僻和宽阔，不会造成不必要的破坏和恐慌。”
目标既定，她不再有多余的言语，率先迈开了步子。
而阿莱斯特则迎着莉娜担忧的目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主动牵起了她的小手。
“别担心，莉娜，你把这场战斗当成一次简单的练习就好，不会有人受伤，我刚才跟伊莎贝拉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我相信你能够成为一名二级魔法使，因为你是我的弟子！”
听着这些语，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暖触感，莉娜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立马就平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到阿莱斯特流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是啊，我可是阿莱斯特大人的弟子，区区二级魔法使可难不倒我！
随后，她像是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和信心，目光坚定的看向阿莱斯特，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阿莱斯特大人，那您给我报名一级魔法使考核好不好？莉娜觉得自己可以的！”
阿莱斯特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这个小家伙飘了啊，竟然比自己都敢想，他曲指在莉娜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不行，你还差得远呢！”
“啊呜！”
莉娜揉着有些发红的额头，小眼神有些幽怨，但之前的那种紧张感和不自信已经彻底消失了。
重新牵起那双不算宽厚的手，她主动拉着阿莱斯特跟了上去。
现在她已经不忧虑了，反而开始关注起了其他问题，那就是伊莎贝拉姐姐到底能够在阿莱斯特大人收下撑多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