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龙王庭与闪耀珊瑚城之间的深海传送阵光芒渐熄,克莉丝塔与伊莉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云台之上。深海带来的湿润气息尚未散尽,她们便迫不及待地将从人鱼族获得的关键情报呈报给奥莱恩国王与艾丝翠德王后。
“南方…”奥莱恩国王凝视着摊开在星云石桌案上的巨大大陆全息图,目光锐利如鹰,锁定了那片广袤而模糊、标注着大量“未知”、“危险”与“古老屏障”字样的南部区域。“‘翡翠梦乡’…‘烈日之脊’…这些名字即便在最古老的银龙典籍中也仅存于传说。人鱼族的占卜虽指明了方向,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艾丝翠德王后的目光则充满了担忧,尤其是看向伊莉雅时:“南方气候酷热,环境与我们熟悉的云海、冰原、深海截然不同。伊莉雅的身体…”
“母后,我没事的。”伊莉雅小声却坚定地说,浅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心,“…我能感觉到…那里的呼唤…很温暖…像…像回家一样…”她体内那丝微弱的“万族之源”共鸣,在指向南方时变得格外清晰。
克莉丝塔握住妹妹的手,看向父母:“父王,母后,我们必须去。这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我会照顾好伊莉雅,银龙族的光辉足以适应任何环境。”
奥莱恩国王沉吟良久,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好吧。但此行非同小可,需做万全准备。南方并非无主之地,据零星记载,那片土地主要由人族统治。人族与我们龙族、精灵等往来甚少,其社会结构复杂,王权集中,需格外谨慎。”
银龙族最优秀的学者被紧急召集,翻遍所有关于南方的残卷。他们整理出有限的信息:南方人族建立了强大的帝国,都城名为“煌天后土”,现任统治者被称为“天帝”,其下有一位极为出色的“皇女”殿下,年仅十六却已参与处理朝政,以聪慧与…某种意义上的“难缠”而闻名。人族对非人种族普遍抱有警惕,甚至些许排斥。
“或许,可以从这位皇女殿下入手。”一位长老建议道,“若能获得人族皇室的认可与协助,南下探寻将事半功倍。”
经过周密计划和准备,一支精干的银龙使团组建而成。为避免过度惊扰人族,使团规模不大,由克莉丝塔担任主使,伊莉雅随行(她的共鸣是寻找的关键),辅以数名经验丰富的外交官和精锐银影卫,乘坐一艘中等规模、装饰着银龙纹章却并不显张扬的华丽飞舟,驶向了遥远的南方。
穿越气候宜人的中部平原,飞舟逐渐进入了南方空域。空气变得炎热而潮湿,下方的地貌从郁郁葱葱的森林逐渐变为金黄翻滚的麦田与点缀其间的繁华城镇。最终,一片巍峨壮观、盘踞于广袤平原之上的巨城出现在眼前——煌天后土。
这座城市与人鱼族的瑰丽奇幻、银龙族的云端壮丽、风语者精灵的自然灵动皆然不同。它充满了人间烟火的鼎盛气息与严谨的秩序感。高耸的、由巨大青石与琉璃瓦筑成的城墙连绵不绝,城内街道纵横交错,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宫殿群金碧辉煌,飞檐斗拱,在烈日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香料、茶叶与某种燃烧木材的混合气息。
飞舟在指定的皇家空港降落,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银龙族在南方实属罕见,引来无数好奇、敬畏甚至戒备的目光。
人族礼部的官员早已等候在此,礼节周到却透着疏离。他们安排使团入住规格极高的“四方馆”,并告知皇女殿下将于次日于“澄心殿”接见她们。
次日,在礼官引导下,克莉丝塔与伊莉雅(穿着特制的、轻薄透气的银丝礼裙)步入人族皇宫。宫殿内部极尽奢华,雕梁画栋,宫娥侍从垂首静立,规矩森严,气氛庄重得近乎压抑。
澄心殿内,熏香袅袅。殿宇尽头,并非想象中垂暮的天帝,而是一位端坐于侧位玉案后的年轻少女。
她便是人族皇女——李昭阳。
昭阳皇女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宫装长裙,裙摆绣着展翅的金凤,乌黑如墨的长发梳成繁复华丽的发髻,点缀着金步摇与珍珠簪。她的容貌极美,却并非柔美,而是带着一种锐利的、洞悉一切的精明与久居高位的威仪。肌肤似雪,唇若涂丹,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眼神清澈却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年纪虽轻,周身却已萦绕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她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公式化的距离感:“银龙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不知莅临我煌天,所为何事?”她的目光在克莉丝塔和伊莉雅身上扫过,尤其在伊莉雅奇特的浅蓝色发丝和龙角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克莉丝塔依照银龙礼仪,不卑不亢地行礼:“昭阳皇女殿下,幸会。我等奉银龙之王奥莱恩陛下之命前来,是为寻求一件关乎此界众生安危的古老圣物——‘万族之源’的线索。据我等所知,此物可能与南方之地有关,恳请殿下施以援手,允我等南下探寻,若得贵族指引,银龙族必将铭记此情,厚礼相报。”
“万族之源?”昭阳皇女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玉案,发出清脆的声响,凤眸微眯,“本宫倒是从未听闻过此物。南方疆域辽阔,险地丛生,多有我族亦未探明之处。银龙族虽强,贸然深入,恐也难保万全。”她的话语滴水不漏,既未否认,也未答应,反而点出了困难。
克莉丝塔心中一沉,知道此事果然不易。她继续道:“殿下所言极是。正因前路艰险,才更需要贵国的 wisdom(智慧)与指引。若殿下能…”
“指引嘛…”昭阳皇女忽然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倒也不是不可以。我煌天富有四海,倒不稀罕什么厚礼。只是…”
她话锋一转,凤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克莉丝塔,目光在她银白的发丝、琉璃蓝的眼眸和隐约可见的龙翼轮廓上流转:“本宫久居深宫,对外界奇闻异事颇感兴趣。尤其是…银龙公主这般…非凡的存在。”
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戏谑与不容置疑的强势:“想要我煌天帝国的帮助,可以。但本宫有个条件。”
“殿下请讲。”克莉丝塔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昭阳皇女轻轻一笑,笑容明媚却让人捉摸不透:“很简单。在你们留在煌天城的这段时间里,银龙公主你——克莉丝塔琳·希维尔菲娅,需卸下公主身份,入宫来,给本宫当一段时间的…贴身女仆。”
“什么?!”
不仅克莉丝塔愣住了,连她身后的银龙外交官和伊莉雅都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人尊贵的银龙长公主、未来的银龙女王…来给人族皇女当女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侮辱!
“殿下!此等条件,未免太过…”银龙外交官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激动。
“过分?”昭阳皇女挑眉,语气依旧轻松,眼神却冷了下来,“是你们有求于我,并非我求你们。既然求人,自然要拿出诚意。本宫只是想近距离观察了解一下银龙族的风采与习性罢了,这要求,很过分吗?还是说…”她目光转向克莉丝塔,“银龙公主的骄傲,比寻找那救世的‘万族之源’…更重要?”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要害。
克莉丝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微微颤抖。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让她几乎要忍不住立刻拒绝并转身离开。银龙的骄傲不容践踏!
但她不能。
她想到了北方那不断蔓延的“寂灭”阴影,想到了沉睡的冰龙女王,想到了伊莉雅体内那微弱的希望之火,想到了肩负的沉重责任…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愤怒与委屈,琉璃蓝的眼眸中挣扎、痛苦、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决然。
她抬起手,阻止了还要争辩的外交官。
目光直视着皇女那双带着玩味与审视的凤眸,克莉丝塔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