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本以为追杀会不断,但没想到一连几天都没声息,异端大费周章好像只是为了听个响。
而我则是在藏书馆与公寓间两点一线活动……
至于学到了什么——
书桌前,我用钢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圆形为基础的花纹,这是提高我成功率的法阵,如果能熟练掌握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将价值八千诃莱纸券的炼金宝石放在圆的中央,手覆在宝石之上,秘法通路散发着辉光。
宝石在秘法通路亮起的同一时刻亮起——
然后迅速熄灭,并出现丝丝裂痕。
……
这是基础秘法aperi(具现)——秘能一旦脱离生命质素就会直接逸散,而具现便是让秘能暂时摆脱这个规则,至于这块炼金宝石则是通过炼金术改造的秘能容器,现代科技也广泛应用了这一逻辑。
如果成功的话,宝石便可以充当我的远程手段……在此之前我已经尝试过足足九次,不过无一例外全部失败,而现在的裂痕也代表着这块价值八千的炼金宝石彻底报废。
……唉。
所谓基础秘法的本意并不是说这是入门秘法,而是指大部分秘法的本质是基础秘法的变体,如以炼金宝石为主要手段的宝石术等等……
虽说如此,但基础秘法确实比那些独立体系要更好上手,尝试十次都没有一丁点成功迹象也就说明——
我压根没有学习秘法的天赋,现在唯一可以正常使用的也仅仅只有Kuracado(强化)而已。
八千……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存款只是比刚开始的一贫如洗要好上那么一点。
我捏了捏人中……
就算没有天赋,起码我还有能够回溯时间的血脉秘法所在,就算遇到打不过的敌人总还是能逃掉吧?
——就这样,我决定再次前往暗巷。
◆
刚来到暗巷的入口,我便看见一批黑袍秘法师将入口围住,而在不远处花坛旁坐着的则是紫袍,看上去是带队者。
紫袍秘法师低着头,与我在裁判所看见的无异。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批秘法师出动,暗巷那边怎么回事?
我正要走近那边看看具体情况,一股莫名的握力自我体内出现,仿佛掐住了我的心脏,一时间头晕目眩,就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紫袍秘法师微微侧过头,朝我这边看来,握力这才消失。
“这座城市的暗巷包藏异端,已经被封了。”
这般粗暴的行事手段——本以为是男性,但那如精灵一般美貌的侧脸,以及冰冷且缺乏起伏的女声,都在告诉我这是一位女性。
“哈……”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的不满下意识脱口而出,“秘法团的大人,你不怕误杀了我吗?”
她站起身直视着我,没有直接开口,但眼神淡漠到仿佛在说着“就算杀了你也无所谓”的事实,白金色的头发在海风吹拂下,宛如一头肃穆的狮王。
好在沉默被迅速打破——
“阿莉尔大人,已经清理完毕,但异端……已经跑了。”
名为阿莉尔的女人将视线收回,移到那位汇报的秘法师身上。
“好啊……就连裁判所也混进了人……”女人平静至极的声音透露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回去让你们会长通知这里的审判长,六点之前我要看到叛徒,如果看不见叛徒,我会杀了今天在岗的所有人。”
没有解释“有叛徒”这件事的依据,只是留下了一个结论与要求后她便独自离开,直到她走远,那位秘法师才反应过来,叫上所有人跟上。
真是凶残的女人——
我看着队伍消失在道路尽头,又看向暗巷的传送口。
◆
因为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传送我没有感到不适,很快就来到了暗巷内部。
扑面而来的是浓厚的血腥味,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
我扫视着四周,和我同为一族的,人的尸体,几乎塞满了道路。
——不过也有少许活着的人,只是这些幸存者似乎都还沉溺在死亡的冲击中,呆呆坐在地上,或者是大喊大叫……
——这副场景也就代表着,几乎整条暗巷都与异端有勾连,甚至这里是他们的某个据点都说不准。
……
我踩过尸体,试着寻找对我有用的商品。
毕竟那个负责确认委托的青年也死在那边了,没有凭证的委托是无法生效的,所以我的目的只好临时改成了搜刮。
但暗巷售卖的商品都是以稀奇古怪的玩意为主,店主死掉的话,这些东西无人讲解,实际作用约等于无,所以除了几张诃莱纸券外再无任何收获。
我萌生去意时,终于遇到了一家炼金道具店,这家店比起其他零零散散几乎与地摊没有差别的店铺规格高上了不少,拥有着一个独立的房间出售商品。
但是店内……
大概是因为出现正常商品,负责清洗的秘法师将这里搜刮的一干二净,就连纸券都没见到一张。
我走到店铺最深处,总算遇到了店主,店主是一个中年人,面相还算和蔼——当然了,现在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不过没有外伤,头颅的部位完好无损,至于头部之下的部分则是垮成了一摊。
在店主那个软绵绵的手里,似乎还紧紧握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哈……
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掰开他的手,果然是一颗炼金宝石——
但与此同时,我的背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半蹲着的我险些摔到肉饼上面。
我先捡起了宝石,才回头看去,一个犹如童话中的娃娃一般的女孩正恶狠狠盯着我,手里还拿着作案凶器——一把熬汤时用的大勺。
……这么稀奇的武器啊。
我不禁想起了我第一次杀人时所用的东西——一个台灯。
“把爸爸的东西放下!”女孩冲我喊道,但身体明明就在颤抖,显然是怕得不行。
“哈……这个东西是你爸爸?”
“他不是东西——”话刚出口,小女孩便察觉失言,恼怒的朝我挥舞汤勺,“他是我爸爸,把他的东西放下,你快走!”
我提留起女孩的衣领,她像是受惊的兔子,汤勺直接掉在了地上。
“喂,你爸爸,他已经死了,这个东西对你也没有用,不如留给我算了。”
“我爸爸才没有死——”
我把她放在了地上:“这个肉饼,你觉得还能活着吗?”
小女孩仿佛听懂了我的话,终于不再闹腾,只是咬着牙,眼眶中噙满了亮晶晶的,反光的液体,就像是星星一样。
……
搞什么搞什么?
刚才不哭现在哭?难道之前她真的不觉得自己的爸爸死了?
哭就算了,干嘛还忍着?
我拍了她的脑袋:“想哭就哭出声啊。忍着算怎么一回事。”
在我的话音落地后,她在一阵颤抖后终于无法忍耐下去,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坏人……呜……你们,全都是坏人!”
“——我可不是凶手,我只是下来拣垃圾的。”
我一阵头大,万一因为这个误会遭到怨恨,我大概睡觉都不踏实了。
但小女孩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喊着,自言自语着,她的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般的——
“爸爸……芸芸……芸芸没有家了……”
“爸爸……”
“妈妈走了……爸爸不要丢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