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鸡蛋灌饼。”她坐到她的身边说道。唐惜晚伸手想去拿但是林晓直接拿开了。
“你的手不能动，还是我喂你吧。”说着她将鸡蛋饼放在了唐惜晚的嘴边。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接受这样的喂食， 她微微低下头，就着林晓的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鸡蛋和生菜的香气在嘴里散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林晓就耐心地举着，一个饼吃完，林晓细心地用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唐惜晚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
“谢谢。”唐惜晚小声的说道。
“另一个还要吗？”林晓晃了晃手里那个属于自己的饼。
唐惜晚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吃饱了。
“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接点水吧。”林晓说道。唐惜晚点了点头。林晓随后起身去给唐惜晚接水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唐惜晚那份武装起来的心好像裂开了一条小缝。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她手里面拿着一次性茶杯。
“来，慢慢喝。”她将水杯放到了唐惜晚的嘴边。唐惜晚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滋润了干涩。
突然袭来的关心，像一根精准的针刺中了她那道筑起来的大坝。她有点受宠若惊。
“从小到大没人关心过我，这个“家”早已经破碎了。”唐惜晚说道。声音显得异常的平静，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你不知道，我来到这个班级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异类，从初一一直欺负到我现在。我都一直默默的忍受，以为她们欺负腻了就不会再欺负我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们把欺负我当成了乐趣，不仅是她们欺负我。而且还有其他人。”
林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现在感觉活着就是折磨。”她又说道。
“惜晚，我知道。你一定很压抑吧。”
唐惜晚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如果你经历过我的人生就知道有些时候死去比活着还要好。”
“是，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但是我想要告诉你。外面是有光的。”
“光，对我来说是奢侈。人嘛，就像动物一样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着。无时无刻的被自己的欲望所支配。为了迎接外面的光给自己戴上了虚伪的面具，你以为外面那些光是真的光吗？那不过是更大的欲望投射出的幻影，吸引飞蛾去扑火罢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彻骨的清醒和疲惫。
“就像你，不是为了你的欲望才靠近我的吗？”唐惜晚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林晓的呼吸忽然的停滞了一下，她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唐惜晚。她没想到唐惜晚能够一眼看穿她。林晓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不是那样的”，但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脸上的慌乱和一瞬间的语塞，没有逃过唐惜晚的眼睛。
她说的一半对一半不对，她确实是为了她的欲望，但是她对她还有着怜悯。她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你说的不对，欲望也是有区分的。”
“哦，那你说说欲望有什么区分。”
“人确实无时无刻被自己的欲望所给支配，但是你不要忘了欲望有时候还会参杂着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呢？”
“就像我对你，是怜悯。”她轻轻的说道。
“怜悯？”她看着她，嘴里不断的重复这两个词。
“惜晚，你或许不知道。我对你感觉就是怜悯，感觉你很可怜。
可怜……”唐惜晚重复着，眼神一点点彻底冷了下去。
“所以，你站在高处，俯视着在泥泞里挣扎的我，施舍你的‘怜悯’和‘关心’？林晓，你知道吗？这比那些直接欺负我的人，更让我觉得恶心。”
“不，不是那样的！”林晓急切地反驳。
“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路边的流浪猫一样，总是独来独往。有人靠近就会展露自己的利齿，但是我却想了解她，给她食物能让她对我放下戒备。”
听她说完，唐惜晚笑了随后接着说道：“我不需要人可怜我，也不需要有人施舍我。就算有一天我流落街头，我也不愿意让人怜悯我。”
林晓沉默了，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许久林晓开口说道：“惜晚，我知道你对任何人都有很大的防备，但是我没有恶意的，“你可以试着……依靠我一下。哪怕只是一点点。”
唐惜晚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她真的不需要怜悯吗？其实她的心里面比谁都需要。只是她不愿意说出。
在昏暗的夜里呆的时间久了，也不奢望黎明的曙光了。即使心里面奢望但是对即将到来的曙光也有一丝的防备，害怕它会灼烧自己。
“我的药快完了，你去帮我喊一下护士。”
“好的。”林晓快速的跑到护士站。过了一会儿，护士来了，护士熟练的给唐惜晚换了药并对她嘱咐道：“这是最后一瓶药了。”
护士离开，林晓坐到她的身边，心中的那份感情不知道该如何向她给倾诉出来，只能用最直白的话来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
“林晓。”唐惜晚忽然开口：“你说，一个从未感受过爱的人会被突然到来的爱给吓到吗？”
林晓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但是里面又参杂了一些惊喜，说明唐惜晚并不是那么的排斥自己。
“会，人都会被突如其来的未知事物给吓到的。就像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待得太久了，突然有人拿着一盏灯走进来，第一反应不会是欣喜，而是会觉得刺眼，甚至会下意识地想要躲开，或者把灯打翻。”她顿了顿， “因为眼睛需要时间适应，心……也需要。”
她握住唐惜晚那只受伤的手接着说道：“如果我的靠近让你感到害怕觉得不知所措那都是正常的。你不用强迫自己立刻接受什么的，你可以害怕也可以犹豫。”
“但是我想让你知道，那盏灯不会因为你的一次推开和一次打翻就不会在亮起来了，它会一直等待着你，直到你慢慢的适应。”
唐惜晚犹豫了，她还是害怕。不是害怕适应不了，而是害怕自己会将那盏灯给掐灭。唐惜晚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思考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唐惜晚的药也到底了。林晓喊来护士，护士熟练的将她手背上的针头给拔出并嘱咐道：“多按一会儿，防止血止不住。”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医院，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两人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鸡蛋灌饼。
“这个时间不值得回去上课了，还有两节课就放学了，最后一节还是体育课。陪我去吃个饭吧。”唐惜晚说道。林晓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两人穿过三个路口，到一家自助取款机的时候。唐惜晚让她等一下，随后她走了进去，将男人给她的卡插了进去。输入自己的生日，随后取了一千元。
她将钱放入口袋，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林晓的面前随后说道：“走吧。” 林晓点了点头。
两人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在一家西餐厅停了下来。
“就在这吧。”唐惜晚说道。
“这里很贵的。”
“你不用管那么多。”
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两三桌人。她们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
服务员将菜单拿到了两人的面前。唐惜晚看着菜单随后说道：“来两份牛排，一份沙拉，再来两份香肠薯条拼盘和冰淇凌。”服务员在一旁记着。
“你还想要什么。”唐惜晚对林晓问道。
林晓摇了摇头说道：“你点的太多了。”
“你不用管那么多。”她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说道：“就这些。”
“饮品不要吗？”服务员拿起菜单问道。
“一杯气泡水和一杯果汁吧。”
服务员记下后微笑的离开，座位下只剩下两人，两人都看着窗外的景象。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张力。
过了一会儿，林晓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伤口还疼吗？”
“还行。”唐惜晚回答道。
林晓握住她受伤的手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在自己伤害自己了，如果你感觉难受或者不开心的话可以来找我。虽然我有时不太会说话…………”
唐惜晚点了点头说道：“不太会说话没关系………有时候还是安静点比较好。”
“记得医生的嘱咐，还有不要再抽烟了。”
“嗯。”她淡淡的回答道。
这时，沙拉和香肠薯条拼盘上来了。拼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先吃东西吧。”唐惜晚说道。将先上来的拼盘推到了林晓的面前。林晓拿起叉子轻轻的将香肠切开。她没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递到了唐惜晚的面前。
“你的手需要休息，我来喂你吧。”
唐惜晚没有拒绝， 她轻轻的张开了嘴………
下午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在了两人的身上，虽是冷秋但不乏让人感觉暖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