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像索命一样响了起来。周日也不能睡懒觉,因为上午还有英语补习班。
林晓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昨晚“自由意志”的后果就猛地砸回脑子里——那条破裤子还在书包里压着呢!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衣柜,另一条洗干净的校服裤子好端端挂在那里。
危机暂时解除。 她迅速换好衣服,把书包里那团破布塞进衣柜最角落,用几件旧衣服盖住。
刚塞好,她妈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瓶牛奶:“雯雯,起来没?赶紧把牛奶喝了,吃早饭……你撅着屁股在衣柜那儿捣鼓啥呢?”
林晓雯转过身,手里还捏着那团皱巴巴的破裤子,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
她心一横,把裤子递过去,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妈……裤子……不小心弄烂了。”
她妈接过裤子,抖开一看——那两个豪放的大口子,尤其是右腿那个几乎要裂到裤腰的破洞,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她妈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这怎么弄的?!这哪是不小心?这简直是拆房子啊!你昨天到底干嘛了?!”
林晓雯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辩解:“可能……可能是裤子太紧了……我一蹲下去,它就……自己裂开了。”
话音刚落,空气凝固了。
她妈举起那条裤子,指着那能塞进一个拳头的破洞,气得都乐了:“太紧了?林晓雯!这是你爸去年特意买大一号的!你跟我说紧?这洞都快开到腰上了!你是去练蹲起还是去练劈叉了?!”
林晓雯捏着那团破裤子,听着零花钱被扣的“噩耗”,心里居然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哦。”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把破裤子随手扔回衣柜角落,“金钱如粪土。”
她妈被她这超脱物外的态度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最后只能瞪她一眼:“……粪土你也得靠着粪土买新裤子!赶紧吃饭去!”
林晓雯咬了一大口包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用力嚼嚼嚼。
“哇,”她含糊不清地、用一种极其浮夸的语气感叹,“太美味了。这馅儿调得……真是……绝了。” 她甚至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佳肴,完全无视了对面老妈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她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憋了回去,低头狠狠戳了一下碗里的稀饭。这顿饭在一种诡异而沉默的气氛中结束了。
“我吃完了。”林晓雯把最后一口豆浆灌下去,站起来,“去补习班了。”
她背上书包,换好鞋,逃也似的离开了家。关上门还能听见她妈在屋里嘀咕:“……这孩子是不是真学出毛病了……”
林晓雯把书包带勒紧,深吸一口早晨还算清新的空气,迈开腿就朝着补习班的方向跑了起来。
风呼呼地刮过耳朵,校服外套被吹得鼓起来。她跑过卖煎饼果子的小摊,跑过挤满人的公交站,跑过刚开门、店员还在打哈欠的便利店。
刚跑过两个路口她就后悔了。嗓子眼开始冒烟,腿也沉得像灌了铅。书包一下下砸在后背上,里面那几本《五三》简直像砖头。
她喘着粗气停下来,扶着一根路灯柱子,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林晓雯喘匀了气,把书包带又勒紧了一格,咬咬牙,再次迈开沉重的双腿。
她以一种悲壮的、几乎是匍匐前进的速度“跑”完了剩下的路。到达补习班楼下时,她满头大汗,脸色发白,差点一头栽进门口的铁艺垃圾桶里。
她扶着墙,喘得像个破风箱,抬头看见英语补习班的招牌都出现了重影。
林晓雯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拖进旁边的便利店,冷气一吹,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一点点。
冰柜里琳琅满目的饮料看着都救不了命。她颤抖着手拿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走到收银台。
“三块。”店员头也不抬。
林晓雯摸向口袋,心里一凉。昨晚换裤子,零钱没拿出来。她只好打开手机扫码支付。「微信支付成功:-3.00元」
听到这提示音,她感觉心比身体更累了一点。本就不富裕的“粪土”雪上加霜。
她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才感觉自己从濒死状态回来了。
上课铃要响了。她捏着半瓶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补习班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