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雯是被一阵饭菜香和敲门声吵醒的。
“雯雯！吃饭了！躲在房里干嘛呢？”她妈在门外喊。
她猛地惊醒，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低头一看，罚抄纸上多了好几道莫名其妙的黑色划痕，口水差点又流上去。
“来了来了！”她慌忙应着，把抄了一半的作业本往书堆里一塞，试图掩盖罪证，然后冲出了房间。
餐桌上是简单的两菜一汤：青椒肉丝，番茄炒蛋，紫菜蛋花汤。她爸已经坐在那儿看手机新闻了。
她妈给她盛了碗饭，瞥了她一眼：“脸怎么这么红？下午睡觉了？”
林晓雯扒拉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妈……我不小心睡着了……英语……还没抄完……”
她妈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眉头又皱起来了：“又睡？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上午跑步跑傻了？晚上还抄不完，明天早上又得起早贪黑……”
她爸从手机后面抬起头，叹了口气：“孩子累了就让她歇歇嘛，抄不完明天早点起来写……”
“你就知道惯着她！”她妈立刻调转枪口，“明天早上？明天早上她能起得来？到时候又鸡飞狗跳！”
林晓雯把脸埋进碗里，闷声说：“……我吃完饭就抄。”
她妈瞪了她一眼，总算暂时停止了输出，没好气地给她夹了一筷子青椒：“多吃点菜！光吃肉！”
接下来的晚饭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中进行。只有碗筷碰撞声和电视里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
林晓雯飞快地扒完饭，把碗一放：“我吃完了。抄作业去了。”然后像逃难一样溜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她看着桌上只完成一半的罚抄，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晓雯认命地走向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得她一哆嗦，困意确实消散了不少。
她甩甩头，水珠四溅，对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涣散、头发乱翘的自己打气：“奋战！”
回到书桌前，她打开台灯，摊开罚抄纸，深吸一口气，开始埋头苦写。
一开始还算顺利，但抄到第二遍末尾时，那些英文字母又开始扭曲、跳舞。她的手腕发酸，注意力难以集中，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however... however... however...” 她感觉自己像个无情的抄写机器。
林晓雯猛地甩了甩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清醒点！”她对自己吼道。
她站起来做了两个极其不标准的伸展运动，差点带倒桌上的笔筒。又深呼吸三次，重新坐下。
这次她换了一种策略，不再机械重复，而是嘴里小声嘀嘀咕咕地念着句子，试图用发音来强化记忆，虽然听起来更像咒语。
方法奏效了！虽然速度不快，但注意力终于集中了。笔尖沙沙作响，一行行英文工整地铺满了纸张。
她扔下笔，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恶仗。虽然累，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林晓雯如释重负地扔下笔，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手机。屏幕亮起，锁屏上堆满了通知。
最上面是陈薇薇的狂轰滥炸：
「？？？？？」
「人呢？？？？？」
「天机是啥你倒是说啊！！！！！」
「你完了林晓雯 你失去了你的瓜友」（十分钟前）
「好吧原谅你了 所以资料费真的380？老班心太黑了」（刚刚）
下面还有一条她爸的未读微信：
「雯雯，爸微信转你五十。别跟你妈说。买条新裤子。」
「转账待接收」
林晓雯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戳开她爸的微信，以光速点击收款！
然后立刻切回和陈薇薇的聊天框，火速回复：
「[收款截图.jpg]」
「嘿嘿 我爸赞助的 黑心资料费有着落了！」
「至于天机……就是字面意思！三份魔芋丝是宇宙的启示！」
她顺手发了个扭屁股的得意表情包。
几乎同时，她爸那边回了个憨笑的表情：「^_^ 早点休息。」
而陈薇薇的信息也瞬间弹出：「！！！叔叔万岁！！！」
「不过宇宙启示是什么鬼啦！！你果然学傻了！」
钱也收了，瓜也吃了，罚抄也写完了。林晓雯感觉今天的折腾终于到了尽头。
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把手机关静音扔到床头充电，关掉台灯，一头栽进枕头里。
被子裹紧，脑袋埋进去。窗外偶尔有车灯的光带扫过天花板，楼下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跑步、破裤子、办公室谈话、奇怪的哲学顿悟、老爸的暗中支援……像一团乱麻，但在沉入梦乡的边缘，这一切都模糊了。
新的一天，周一，早晨六点半
闹钟如同索命梵音般准时响起，毫不留情地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晓雯像被电击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按掉闹钟，心脏砰砰直跳。窗外天刚蒙蒙亮，小区里静悄悄的。
她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罚抄、老爸的转账、还有那条藏在衣柜深处的报废裤子。
林晓雯心一横，从衣柜角落拽出那条裂着大口子的校服裤，三两下套上了。
破洞通风，还挺凉快。就是走路的时候感觉膝盖那儿嗖嗖灌风。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破洞的位置相当显眼，属于教导主任隔着五十米就能精准锁定那种。
“挺好，”她自言自语，“环保，透气，最新破洞潮流。”
她拎起书包走出房间。她妈正在厨房煮鸡蛋，回头瞥见她：“赶紧吃早饭……哎你裤子——”
“没事妈！”林晓雯抓起个包子叼嘴里，含糊不清地打断，“今年最新款！走了走了要迟到了！”
说完就像阵风一样刮出了家门，留下她妈举着锅铲在原地愣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