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
凌夜几乎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被脑中准点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强行开机的。
【直播信号连接中……连接成功！当前观看人数：23。】
【新的一天，新的自救！请宿主保持积极心态，努力赚取洗白值！】
光屏在他眼前幽幽亮起，几条零星的弹幕飘过，大多是“早上好，人渣”、“打卡，看看死了没”之类的“亲切”问候。
凌夜生无可恋地瘫在床上，完全不想面对这个冰冷又残酷的世界。
昨天一天的遭遇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尤其是那个【净街虎】的隐藏效果和-1.2的魅力值，让他心塞得无以复加。照这个趋势下去，他怕不是真要成宗门孤煞，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系统，这魅力值掉了，还能涨回来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可以。通过获得他人发自内心的赞赏、感激、敬佩等正面情绪反馈，可提升魅力值。】
发自内心的赞赏？
感激？
敬佩？
凌夜回想了一下昨天那些弟子“懂了”、“悟了”、“谢谢大师兄”的场面，绝望地闭上了眼。这条路，好像比赚洗白值还难！
【叮！每日任务已刷新：【尊师重道】。】
【任务内容：前往主殿，向师尊清虚真人请安，并奉茶一盏。】
【任务奖励：洗白值+80。失败惩罚：恶绩点-300。】
请安？奉茶？
凌夜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这个任务听起来……好像比较正常？至少比去演武场“指导”要安全得多！
原主的师尊，清虚真人，乃是青云宗地位尊崇的长老之一，修为高深，平日里深居简出。原主能混到首席大弟子的位置，除了天赋，也少不了这位师尊的偏爱和纵容。虽然原主后期作死，让师尊也失望透顶，但至少表面功夫还是维持着的。
去请个安，奉杯茶，说几句好话，这活儿他熟啊！前世为了项目，他没少给甲方爸爸端茶送水！
希望这位师尊老人家，不会也有什么奇怪的直播间弹幕脑补功能。
凌夜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迅速爬起身，收拾妥当——特意选了一件看起来最素净、最人模狗样的道袍，力求给人一种“洗心革面”的视觉冲击。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做贼似的探头张望。
果然，院外小路空空如也，别说人影，连只鸟都没有。
【净街虎】的隐藏效果，恐怖如斯！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朝着主殿方向走去。一路上，依旧是“万径人踪灭”的清净景象，只有偶尔从墙头、树后投来的，混杂着恐惧和好奇的目光，以及系统时不时叮一声的【魅力值-0.1】的提示，提醒着他并非无人关注。
【‘剑宗第一帅’：哈哈哈！这出行效果，比宗主还威风！】
【‘丹房老六’：啧，这小子今天穿得倒是人模狗样，要去干嘛？】
【在线人数缓缓上涨至50+。】
凌夜无视弹幕，硬着头皮来到主殿之外。
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又温和：“弟子凌夜，求见师尊。”
殿内沉默片刻，传来一个平和却带着淡淡威严的声音：“进来吧。”
凌夜推门而入。
主殿内空旷肃穆，檀香袅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清虚真人正盘坐在蒲团上，手持拂尘，眼眸微阖，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凌夜快步上前，依着记忆里的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弟子凌夜，给师尊请安。”
清虚真人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凌夜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复杂？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今日为何前来？”
凌夜连忙从旁边的案几上端起早已备好的灵茶，双手奉上：“弟子近日静思己过，深感往日荒唐，愧对师尊教诲。特来向师尊请罪，愿师尊保重仙体。”
他低着头，语气诚恳，姿态放得极低。
【‘小师妹后援会长’：呸！又开始演戏！】
【‘叶辰是我儿’：师尊千万别信他！】
【‘丹房老六’：台词背得挺熟。（打赏【隔夜灵茶】x1）】
【叮！洗白值+1。】
清虚真人没有立刻接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
凌夜被看得心里发毛，举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酸。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清虚真人终于伸出手，接过了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静思己过？”清虚真人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喜怒，“昨日演武场之事，我已听闻。”
凌夜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知道了！来得真快！
他硬着头皮解释：“弟子……弟子只是见师弟们修行懈怠，心中焦急，故而方式激烈了些，请师尊责罚。”
【叮！宿主主动认错（即使是策略性），符合‘洗白’准则，奖励洗白值+10！】
清虚真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手指轻轻敲着拂尘柄：“哦？激烈？本座怎么听说，你是在……‘指导’他们修炼？还说什么‘弱肉强食’、‘雷霆手段’？”
凌夜额头渗出汗珠。这话当时听起来是狡辩，现在被师尊当面用这种语气复述出来，简直羞耻度爆表！
“弟子……弟子妄言了……”他只能继续低头认错。
清虚真人看着他这副鹌鹑样子，眼中那抹复杂之色更浓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让凌夜猝不及防的问题：
“昨夜……休息得可好？”
凌夜一愣，下意识回答：“还、还好……”就是做了点被全仙界追着打的噩梦。
“哦？”清虚真人微微挑眉，语气变得更加意味深长，“本座还以为，你昨日那般‘用心良苦’，又会如往常一般，去后山寒潭‘发泄精力’呢。”
后山寒潭？发泄精力？
凌夜脑中猛地一懵！原主的记忆碎片翻滚起来！是了！原主每次欺压同门、做了亏心事后，并不会感到愧疚，反而会异常兴奋，常常会半夜跑去后山寒潭，借那冰冷潭水修炼某种阴毒功法，或者纯粹是发泄那无处安放的暴戾之气！
这是原主一个极其隐蔽的习惯！连叶辰都未必清楚！师尊怎么会知道？！还特意在此刻提起？！
凌夜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清虚真人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深邃如渊的眼睛！
师尊不是在闲聊！他是在试探！
他可能……已经对“凌夜”的异常行为产生了极大的怀疑！甚至可能联想到了夺舍之类的事情！
完了！要暴露了！
凌夜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原主昨天晚上肯定会去寒潭！而他这个冒牌货，压根忘了这茬！
【‘剑宗第一帅’：后山寒潭？那是什么地方？】
【‘丹房老六’：嗯？还有这种隐秘？老夫都不知道。】
【‘路过的长老’：清虚师兄此言……意有所指啊。】
【在线人数悄然攀升至80+。】
直播间观众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在凌夜快要绷不住，几乎要瘫软在地时，清虚真人却忽然收回了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重新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轻轻挥了挥拂尘，语气平淡：“罢了，过去之事，休要再提。既然知错，便需悔改。下去吧，好生修炼，莫要再惹事端。”
这就……结束了？
凌夜如蒙大赦，几乎虚脱，连忙躬身：“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弟子告退！”
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主殿，直到走出很远，还能感觉到背后那一道若有实质的目光。
冷风吹过，他才发现自己内衫已经湿透。
太险了！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位师尊，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甚至怀疑，清虚真人是不是也……能看到直播？！或者通过其他方式知晓了他的异常？
【叮！任务【尊师重道】完成。奖励：洗白值+80。】
【当前恶绩点：-99788+ 80 = -99708。】
洗白值到账的提示音也无法带来丝毫喜悦。
凌夜回头望了一眼那庄严的主殿，只觉得那地方比龙潭虎穴还要可怕。
他原本以为最大的危机来自同门和直播观众，现在看来，最大的BOSS可能就在身边！
而更让他心悸的是清虚真人最后那句话——“莫要再惹事端”。
这听起来是告诫，但结合之前的试探，更像是一种……警告？
凌夜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的自救之路，似乎陷入了一个更深的迷局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