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召集,打断了地牢里那份虚假的平静。不寻常,太不寻常了!不仅仅是时间,更因为奥萝拉冰冷的命令里包含了那个名字——霍克。那不详的预感缠绕上雪妮丝的脊椎。黑暗中其他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也同样诉说着共同的恐惧。
众人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在奥萝拉身后跌跌撞撞地前行。熟悉的长廊在深夜里更显漫长,冰冷的石壁散发着无形的寒意,壁灯的光芒在急促的脚步声下摇曳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扭曲的不成人样。雪妮丝集中精神,小心的捕捉着任何异常的气息。
沉重的大门再次在面前缓缓洞开。门内的景象不再是往日的“常态”。
首先闯入耳膜的是洛娜那娇滴滴、却带着强烈不满和依恋的声音,她正站在王座旁,微微嘟着嘴:“……大人,你真的要走吗?你走了……就没人陪我玩了呀!这个命令……真的必须要去做吗?就让别的家伙去嘛!”她拉着埃琉西亚斯宽大袖袍的一角,像孩童般摇晃着。
王座上的埃琉西亚斯依旧是那副疲惫模样,连眼皮都未曾完全抬起。面对洛娜的撒娇,他的回应只有冰冷的几个字,却重若千钧:“王的命令。必须的。”
“呜……”洛娜发出一声极其沮丧的哼声,小脸垮了下来,那份精心营造的不高兴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刺眼。
雪妮丝心头剧震,信息在脑中回旋:【谁要离开?!埃琉西亚斯?!“王”是谁?魔王?!这个世界真有那种存在?!魔王的话……那有与之对抗的勇者吗?!】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这种级别的情报就当着我们这群‘药引子’的面随便讨论?!真当我们是死物了吗?!这只能说明……要么是绝对自信我们无法泄露,要么是……根本没有“以后”了!】她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
凯恩,那个如同岩石般冰冷的二王子,此刻正侍立在大厅一侧的阴影里。雪妮丝敏锐地捕捉到——他紧蹙的眉头,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压抑不住、隐晦的……紧张!他在紧张什么?是埃琉西亚斯的离开?还是……即将到来的事情?
人到齐了。
埃琉西亚斯似乎完全无视了洛娜的表演。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聚集的十一个人,包括被强行拖来的、一瘸一拐的霍克,仿佛只是在清点物资。他的嘴唇无声翕动,下达了最终指令:“开始吧。”
洛娜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娇哼,用力在地板上跺了跺脚,昂贵的兽皮鞋跟敲击黑石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将那份未能如愿的撒娇怒火,转移到了下方这群卑微的奴隶身上!
“都给我——跪下!”
这一次,雪妮丝清晰地感觉到!脑袋里轰然炸开的命令声,远比前两次更加粗暴、更具穿透力,直接扎入意识深处!与此同时,她小腹上那个咒印符文骤然亮起——不再是微弱的紫光,而是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噗通!噗通!”其他人更是不堪,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跪倒,陷入深的、瞳孔涣散的呆滞状态,仿佛连最后一丝意识都被彻底抹平!连凯恩和奥萝拉也瞬间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人偶!
【更强大的控制!!】雪妮丝心中警铃大作!她奋力维持着清醒的内核,不敢有丝毫异动,外表与其他被彻底控制的人一模一样。后悔的情绪也一齐涌来——【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告诉安雅别像上次那样死命掐我了!】她绝望地感觉到,身边小小的安雅在咒印的强力控制下,那只小手已经条件反射地、带着极大的恐惧,死死掐住了她的手臂,力道甚至比上一次更大!
埃琉西亚斯身上的墨色长袍剧烈地鼓胀起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嗤嗤嗤嗤——!
撕裂声连绵响起!深紫色的触须瞬间激射而出——整整十一条!目标精确地对准了下方跪伏的十一个“目标”——包括凯恩、奥萝拉、霍克以及雪妮丝她们八人!
这个举动让雪妮丝的心沉到了谷底!【连凯恩和奥萝拉都被纳入“治疗”范围?!这绝不是寻常的“疗伤”!这是……榨取?】巨大的危机感让她寒毛倒竖!但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更多——
“吸!”
洛娜尖锐的指令如同鞭子般抽下!这一次,那混合着冰冷魔力的神圣之力,以远超以往的磅礴数量和迅猛速度,粗暴地狠狠灌入每一个人的身体!
“呃——啊——!”痛苦的非人嘶吼从好几个喉咙里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太过污秽、太过狂暴!雪妮丝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被强行撑大的破皮囊,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筋脉都在哀嚎!剧烈的能量冲击让她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的气息!安雅的小手更是仿佛要嵌入她的骨头!她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死死守住心神,伪装成同样的痛苦模样,同时全力运转着这几天摸索出来的能量分割引导方法,艰难地在那滔天洪流中“挖”出一条小小的通道,试图保护自己不被瞬间撑爆。
就在这恐怖的抽取风暴中,洛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邀功般的谄媚:“大人~您看,控制这些小玩具有意思吧?它们不仅能替您吸走那些讨厌的神圣力量……而且……”她眼波流转,凑近埃琉西亚斯,声音带着魅惑的甜腻,“我的这种控制手段,其实还能让他们从‘源头’……吸出更多不好的东西哦?比如……嗯……顽固的疫病?深藏的血脉诅咒?或者……一些您不想要的痛苦?大人……您要不要也亲自尝试一下操控的快感?很解压的哟?”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想去触碰埃琉西亚斯冰冷的手指。
埃琉西亚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依旧维持着那个汲取的姿势。洛娜媚眼如丝的表情僵在脸上,失望和不甘扭曲了她的美丽脸庞。
“哼!”洛娜抽回手,所有的媚态化作冰冷的恼怒。她将所有的憋屈都撒在了下方的“玩具”上:“都给我——吸!再多!再快点!”精神层面的命令陡然加强!敲打在众人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壁垒上!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啊!呃……”下方,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是霍克!他状若疯癫,如同回光返照般猛烈地抽搐着,身体剧烈地扭曲拱起,最后发出一声怪异、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的声音,重重地仰面倒地,四肢摊开,再无声息。眼窝里,最后的亢奋凝固成了空洞的死灰色。
紧接着——
“不……晨曦……救救……我们……”玛莎发出了一声梦呓般、模糊不清的破碎呐喊,充满绝望。随即,她的身体也如同被抽空的气囊般软倒,低语和呼吸一同停止。
洛娜看着倒下的两人,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实验现象,兴奋起来,指着他们对着埃琉西亚斯邀功般地说道:“哇!大人您真厉害!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溢散就把他们‘撑死’啦!真是脆弱呢!连这种程度都承受不住!”
这轻飘飘的话语,宣告了死亡的合理,浇灭了所有人最后一点侥幸。
接下来倒下的是戴维,这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便彻底瘫软,生命之光熄灭。
剩下的德里克、亨克、杰诺、雷克斯、安雅和雪妮丝,都在承受着极限的痛苦,苦苦支撑着。杰诺的脸庞因痛苦而狰狞变形,亨克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雷克斯的眼泪混合着口水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德里克则在无声地张大嘴巴,仿佛溺水的人在拼命喘息。
雪妮丝咬破了嘴唇,剧烈的能量冲击和咒印的高强度控制让她头疼欲裂,安雅的指甲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但她不敢,也不能让自己彻底昏厥过去!她必须维持着那份极致的痛苦表象。每一次引导分割体内狂暴能量的尝试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被冲垮或暴露的下场。
剧烈的能量和痛苦中,她拼命地维持着一线清明的余光看着身边的安雅。小女孩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小脸上血色褪尽,只有紧抓着雪妮丝的手臂显示出她还在挣扎。
【坚持住……安雅……一定要撑过去!】雪妮丝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那是对安雅的祈祷,也是在黑暗洪流中守护着自己内心那一点微光的呐喊。今夜的黑曜石大厅,不是治疗的场所,而是吞噬生命的魔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