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在她面前蹦跳着,紫罗兰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粉色的微卷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玩点什么好呢?”她嘟着小嘴,细白的手指点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随即,她像是想到了绝妙的主意,脸上绽放出灿烂又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笑容,目光锁定在雪妮丝身上:“昨天发生了点意外,被那个讨厌的丑八怪打搅了,一点都不尽兴!今天……还是来玩捉迷藏吧!”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紫色的竖瞳里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如果被我抓到的话……”
后面的话不用说,雪妮丝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她早已陷入一种近乎生无可恋的麻木状态。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包裹着厚厚绷带的位置,那里传来的阵痛清晰地提醒着她眼前这个小恶魔萝莉那看似娇小的身体里蕴含的恐怖力量——昨天那一脚踹飞萨满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今天这场“游戏”,恐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出乎米娜意料的是,雪妮丝没有像昨天那样流露出恐惧或祈求,也没有沉默地接受。她抬起那张被胭脂涂抹得有些滑稽、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脸,苍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米娜,清晰平静的说道:“今天,我来抓米娜大人吧。”
“诶?!”米娜瞪圆了眼睛,小嘴微张,满脸惊讶。她显然没料到这个向来被动承受的“玩具”会主动提出改变规则。惊讶很快被更大的兴奋取代,她拍着小手跳了起来:“哇!真的吗?你来抓米娜?”但随即,那兴奋又染上了狡黠和不信任。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不屑和玩味的笑容,盯着雪妮丝:“你?就凭你?”她上下打量着雪妮丝瘦弱的身板和腰侧的伤,“要是抓不到米娜怎么办?米娜可不会等太久哦!”
雪妮丝看着米娜脸上那与其说是天真、不如说是带着审视和算计的笑容,心中微微一沉。这个小恶魔,绝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幼稚单纯。她压下心头的烦躁——那或许是被魅魔天生魅惑力影响的不适感——依旧用那副平淡的语气回答:“随您处置。”
“随我处置?”米娜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比雪妮丝稍微矮一点点,此刻又向前凑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到雪妮丝身上。她微微眯起那双漂亮的紫眸,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雪妮丝的脸颊,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探究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雪妮丝被她看得心烦意乱,只能强作镇定,目光偏移,避开那过于直接的视线。
米娜看了她几秒,忽然收起那副探究的表情,小脸一板,佯装出严肃的样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我可不准你假装找米娜,实际上躲在哪个角落里偷懒拖延时间!那样一点都不好玩!”
雪妮丝依旧平静:“那就在吃饭之前抓到您。”她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时间限制。
“吃饭之前?”米娜眨巴着眼睛,似乎在计算时间,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好!一言为定!米娜大人说话算话!”她似乎对这个挑战充满了期待。
雪妮丝不再多言。她学着昨天米娜的样子,闭上眼睛,开始计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100……99……98……”
洛娜一直慵懒地半倚在卧榻上,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本厚重书籍,仿佛对眼前这场“游戏”漠不关心。她只是偶尔抬起眼皮,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扫过闭目计数的雪妮丝和兴奋得小脸发红的米娜,嘴角噙着难以捉摸的笑意。
就在雪妮丝计数到“97”时,她感觉到米娜冰凉的手指飞快地在自己的脖颈上点了一下——正点在那个冰冷的皮质项圈上,动作快得如同错觉。
雪妮丝的心一紧!项圈!她以为这是米娜在警告,或者在启动什么她不知道的惩罚机制。她咬紧牙关,没有中断计数,但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紧绷:“96……95……”
“哇呜!”米娜发出一声欢快的怪叫,如同一阵粉色的旋风,哒哒哒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3……2……1。”雪妮丝念完最后一个数字,睁开眼睛。卧室里只剩下倚在卧榻上看书的洛娜,米娜的身影早已不见。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推开厚重的卧室门,踏入阴冷空旷的走廊。反手轻轻关上门的瞬间,雪妮丝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早在倒计时的时候,她就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米娜的脚步声。那急促的“哒哒哒”、属于小皮鞋敲击石地的清脆声响,虽然随着米娜的跑远而迅速消失,但方向是明确的——朝着城堡西侧的区域。
雪妮丝没有犹豫,立刻朝着脚步声消失的方向追去。她的脚步因为腰伤而无法太快,但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和警惕。
走在冰冷、刻满扭曲浮雕的黑色石壁之间,雪妮丝的心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或许是第一次,她不是在鞭打、驱赶或死亡的威胁下,而是在一种……“游戏规则”的允许下,在这座堡垒内部行走。虽然目的依旧是为了取悦那个小恶魔,但形式上的“自由”,让她得以用不同的视角观察这座囚笼。
偶尔,会有一名高大的山羊头守卫从拐角或岔路出现。它们浑浊的眼珠扫过雪妮丝,当看到她身上那套明显带着米娜喜好的哥特风格黑色裙装时,眼神里会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某种混杂着嘲弄和了然的神色,仿佛在说“又一个被小主人打扮的可怜玩偶”,它们没有阻拦。
这种“无视”本该让雪妮丝感到一丝庆幸,但身上这件过于华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裙子,却让她感到强烈的羞耻感。仿佛是个小丑。每当守卫的目光扫过,她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只想尽快逃离那些冰冷的视线。
在行动过程中,雪妮丝的大脑高速运转。她牢记走过的每一条岔路,每一个拐角,每一扇可能通往不同区域的门。同时,一个巨大的疑问在她心中升起:黑石堡内部的守卫,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松懈得多?巡逻的守卫数量稀少,而且看起来……甚至有些懒散?它们只是机械地沿着固定路线走动,眼神空洞,缺乏那种应有的、属于魔族精锐的警惕和压迫感。这种松懈,是因为主人埃琉西亚斯不在?还是洛娜的管理本就如此?又或者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还是……堡垒内部另有隐情?
雪妮丝寻着记忆中的方向,来到了脚步声消失的位置。眼前是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幽暗岔路,延伸向未知的深处。米娜会躲在哪边?
她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摒弃杂念,集中全部精神。视觉在此刻作用不大,她需要依赖其他感官。她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石壁的潮湿、灰尘的陈旧……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其他气味淹没的、熟悉的甜腻花香……
那是米娜身上特有的味道,虽然淡得几乎不存在,但雪妮丝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痕迹。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那条岔路,循着那微弱的香气指引,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样式各异的厚重木门。雪妮丝没有放过任何可能藏身的地方。她尝试着推开其中几扇门。
吱呀——
门后大多是空旷的房间。有的堆放着一些蒙尘的、不知用途的杂物;有的则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石壁和地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久无人迹的尘埃味。
在推开一扇格外沉重的橡木门时,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这是一间储物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杂物:断裂的兵器、破损的盔甲部件、蒙着厚厚灰尘的旧家具、散落的绳索、还有一些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破烂布料……一切都杂乱无章地堆积着,几乎无处下脚。
雪妮丝没有立刻离开。她警惕地扫视着整个房间的阴影角落,特别是那些堆积如山的杂物缝隙——那里是绝佳的藏身之处。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一个小小身影的角落,同时竖起耳朵,捕捉任何细微的呼吸或移动声。
确认这堆杂物后面和缝隙里都没有米娜的身影后,雪妮丝的目光却被角落里几件随意丢弃的物品吸引了。一件是看起来还算厚实、只是边缘有些磨损的浅色披风;另一件是几块黑黢黢,像是有微弱磁力的石头;绳子、刀叉、生锈的武器等等、这些东西……或许以后能派上用场?她顾不上腰疼,迅速将披风卷起,连同一些可能会派上用场的物资拢在一起,她左右环顾,确认无人,然后飞快地解开哥特裙领口的一个扣子,手指探入衣襟内侧。意念微动,那枚藏在空间戒指里的戒指传来微弱的吸附感。她毫不犹豫的塞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她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没有遗漏,才悄然退出了这间充满霉味的储物室。
微弱的香气指引似乎到此为止了。雪妮丝站在走廊里,有些茫然。米娜的踪迹消失了?她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另一种气味钻入了她的鼻腔。不再是米娜的甜香,而是一种……食物的香气?
雪妮丝几乎是本能地循着这气味走去。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最终,她停在了一扇门前。门没有完全关严,留着一道缝隙。浓郁、带着烟火气的食物香气正源源不断地从门缝里飘散出来。
这里……是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