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而危险的北境森林边缘,一处地势略高、背靠山壁的隐蔽所在,矗立着一座由粗大原木搭建而成的、带着烟囱的两层小木屋。木屋周围用削尖的木桩围起了一圈简单的篱笆,圈出了一片小小的院落。此时,夜幕正缓缓降临,木屋的窗户里透出温暖橘黄的光晕,烟囱里飘出袅袅的炊烟,与森林中弥漫的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透出令人安心、与世隔绝的温馨气息。
木屋内,一层宽敞的客厅兼餐厅里,暖意融融。墙壁上挂着风干的草药、兽皮和几件手工打造的猎具。一个石砌壁炉里,木柴正噼啪作响地燃烧着,跳动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也驱散了冬末初春的料峭寒意。
“小泽塔,下来吃饭啦!”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名叫凯琳。她有着一头柔顺的棕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在脑后,面容清秀,眉眼间有着为人母的温柔。她正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小心翼翼地端到房间中央那张厚重的木桌上。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一条烤得金黄流油的肥美河鱼,一大盘熏肉和香肠切片,一篮子还冒着热气的黑麦面包,以及几碟自家腌制的酸菜和果酱。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食欲大动。
“来啦来啦!”一个清脆欢快的童音从楼上传了下来,伴随着一阵“哒哒哒”急促下楼的脚步声。
很快,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快乐的蹦跳着出现在楼梯口。她有着一头可爱、自然卷曲的亚麻色长发,扎成两个蓬松的辫子垂在肩头,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灵气。她身上穿着一件崭新,虽然布料普通但裁剪合身的浅黄色连衣裙,裙摆上还绣着几朵小小的白色雏菊。
“哈哈,我们的小公主今天真可爱!”一个浑厚爽朗的男声响起。说话的男人正是这家的男主人,格雷森。他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肩膀宽阔,穿着一件厚实的粗布衬衫和鹿皮马甲,古铜色的脸庞棱角分明,下巴上留着些微的胡茬,虽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风霜的痕迹,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个英俊挺拔的小伙子。他此刻正坐在桌边,用一块软布仔细地擦拭着一柄锋利的猎刀,看到女儿下来,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刚给你买的新裙子,喜欢吗?”
泽塔跑到桌边,灵巧地爬上木椅坐好,用力地点点头,甜甜地回应:“嗯!很喜欢!谢谢爸爸!”她爱惜地摸了摸裙摆上的绣花,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格雷森得意地朝妻子凯琳扬了扬眉毛,笑道:“凯琳,你看,我就说嘛,我的眼光准没错!咱们泽塔穿上这裙子,比森林里的小精灵还漂亮!”
凯琳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将最后一份餐具摆好,柔声道:“好了好了,格雷森,今天可是我们宝贝女儿十岁的生日,就别自卖自夸了。快坐下,我们好好庆祝一下,菜都快凉了。”
温暖的炉火映照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身影,温馨的氛围几乎要溢出这小小的木屋。
就在这时——
“汪汪汪!呜——汪汪!”
木屋门外,传来了急促的犬吠声。
格雷森一拍脑门,笑道:“哎呀,差点忘了外面那两个馋嘴的小伙伴了!今天泽塔生日,也给他们加加餐!我去拿点骨头给大黑和二灰。”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厚重的木门。
一股凛冽的寒气涌入,但很快被屋内的暖意驱散。只见两只体型壮硕、毛色混杂的猎犬正兴奋地守在门口,看到男主人出来,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围着格雷森的腿边打转,发出亲昵的呜咽声。
“好了好了,别闹!”格雷森笑着呵斥了一声,命令道,“坐下!”
两只训练有素的猎犬立刻乖乖地坐好,吐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主人。
格雷森转身从门后的一个木桶里拿出几根带着肉渣的大骨头,正准备放进门口常备的两个食盆里。突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眉头微微皱起。
“嗯?怎么好像……听到远处有什么声音?”他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
正在摆放餐巾的凯琳抬起头,疑惑地问:“有吗?我怎么没听见?是你的错觉吧?风刮过树林的声音?”
“大黑!二灰!安静!”格雷森再次对兴奋的猎犬发出指令,然后更加专注地凝神细听,“不对……不像是风声……有点像……金属碰撞的声音?很轻微……凯琳,你也出来听听?”
凯琳和好奇的泽塔也走到了门口。门外的冷风让只穿着单薄连衣裙的泽塔瑟缩了一下,她拉了拉妈妈的衣角:“爸爸,外面好冷呀,我们进去吃饭吧。”
凯琳也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儿,除了风声和树林的沙沙声,什么也没听到,她摇摇头:“哪有嘛,我可没有你这老猎人耳朵那么灵。我看你就是神经过敏了。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咱们一家,还能有谁?估计是哪里树枝断了,或者什么小动物弄出的动静。”
格雷森挠了挠头,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准备转身进屋。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阵稍强的山风吹过,带来了一些模糊、断断续续的声音。
格雷森再次停下脚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对!这次听清楚了!确实有声音!是从西边那片老林子里传来的!”
泽塔也竖起了小耳朵,害怕和好奇的小声说:“妈妈……我、我好像也听到了……像是……像是有个女孩子在……在喊叫?声音好吓人……”
凯琳这次也隐约捕捉到了一点微弱、似乎夹杂着呵斥和某种撞击的声响,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女孩的喊叫?这……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女孩子?不会是……是什么野兽模仿人声吧?或者是……陷阱?”
格雷森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像野兽……声音虽然模糊……不像是假的。不行,我得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凯琳立刻拉住他的胳膊,担忧地说:“太阳都快落山了!林子里黑得快,太不安全了!万一是什么歹人或者厉害的魔兽……”
泽塔也抱住了爸爸的腿,仰着小脸埋怨道:“是啊爸爸,今天是我生日呢!你别去了嘛!”
格雷森蹲下身,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语气坚定而温和:“别担心,宝贝,爸爸的本事大着呢!森林就像咱家后院一样熟。说不定啊,爸爸还能顺手打点新鲜的猎物回来,给你当生日礼物呢!”他站起身,对妻子说:“凯琳,带女儿先进屋,别着凉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说着,他不再犹豫,迅速从门边抄起那柄擦拭得锃亮的猎叉,对两只猎犬吹了声口哨:“大黑!二灰!走!”
“汪汪!”两只猎犬立刻兴奋地跟上,一人两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渐浓的森林方向。
凯琳站在门口,忧虑的望着丈夫消失的方向,但还是提高声音叮嘱道:“格雷森!小心一点!发现不对劲就赶紧跑,千万别逞强受伤啊!”
说完,她叹了口气,拉着有些闷闷不乐的泽塔回到了温暖的屋内,关上了门,将寒冷和担忧暂时隔绝在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餐桌上的菜肴渐渐失去了热气,壁炉里的火也需要添加新的木柴了。
泽塔坐在餐桌旁,两只小手托着腮帮子,小嘴撅得老高,看着绘本也心不在焉,嘟囔着:“爸爸也真是的……说好陪我过生日的……天都黑了还不回来……”
凯琳一边往壁炉里添着柴火,一边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别担心,宝贝,你爸爸是这片森林里最好的猎人,他肯定快回来了。说不定真给你逮了只小兔子呢。”
然而她眼底深处的那抹担忧却挥之不去。这片森林并不总是安全的,尤其是在夜晚。
就在泽塔等得快要睡着,凯琳也准备再去热一遍汤的时候——
屋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略显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猎犬熟悉的吠叫!
“妈妈!是爸爸回来了!”泽塔瞬间来了精神,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开心地跑去开门。
凯琳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跟了过去。
泽塔踮起脚尖,拉开沉重的木门。
门外,夜色已深,寒风凛冽。格雷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但他的样子却让凯琳和泽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格雷森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爽朗,而是焦急和凝重!他怀里,竟然横抱着一个……像是用十分名贵的黑色毛皮大衣紧紧包裹起来的娇小的身影!
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大衣包裹下的人露出一头散乱的、如同月光般皎洁的银白色长发!一张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嘴唇发紫,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件昂贵的黑色大衣多处被撕裂,上面浸染着大片大片暗红色、已经半凝固的血迹!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格雷森!这……这孩子是谁?!怎么回事?!她怎么了?!”凯琳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格雷森急促地喘息着,显然是一路疾跑回来,他语速飞快地说道:“来不及细说了!我在西边老林子里发现的!她伤得很重!非常重!快不行了!先救人!”
凯琳很快反应过来,作为猎人的妻子,她也有着遇事不乱的镇定。她立刻侧身让开通道,指挥道:“快!快把她抱到楼上的客房里那张床上!小心点!泽塔!别愣着!快去厨房烧一大壶热水!要快!”
泽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满身是血的惨状吓呆了,听到妈妈的指令,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飞快地跑向厨房。
格雷森抱着那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娇小身躯,快步踏着木楼梯上了二楼。凯琳紧随其后,一边上楼一边快速吩咐:“我去拿干净的布、剪刀和药箱!你小心安置好她!”
原本充满生日欢快气氛的温馨木屋,此刻被紧张、担忧和凝重的氛围所笼罩。夜色渐深,这个不请自来、浑身是伤的“不速之客”,让这一家三口陷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忙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