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木屋的宁静与规律中悄然流逝。又过去了好几天,在凯琳阿姨精心调配的草药和雪妮丝自己坚持不懈地运用微薄却有效的“治疗术”的双重作用下,她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终于基本愈合了。虽然左肩胛骨深处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隐隐的钝痛,提醒着她那场与狼王的生死搏杀,但至少日常活动已经无碍,不会再轻易撕裂。
这让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雪妮丝第一次正式在格雷森的指导下,在木屋前用篱笆围起的小院子里,开始学习那套名为“锻骨拳”的拳法。
格雷森教得很认真,也很耐心。他先是完整地打了一遍套路,动作刚猛有力,步伐沉稳,虽然只是基础的强身健体之术,却也有一股特有的简洁和实用技巧。然后,他将每一个动作分解开来,详细讲解发力的技巧、呼吸的配合以及重心转移的要点。
“出拳要拧腰送肩,力从地起!”
“马步要稳,下盘是根本!”
“眼神要跟着拳走,心神合一!”
雪妮丝学得十分专注,蔚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格雷森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耳朵竖起来捕捉他的每一句讲解。她努力模仿着,尽管一开始动作显得生涩僵硬,但她一遍遍地重复练习,仔细体会着肌肉的拉伸和力量的流转。她深知,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任何一点能够增强自保能力的技艺都弥足珍贵。
令人意外的是,在雪妮丝这股认真劲头的影响下,一向贪玩好动的泽塔,今天竟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缠着姐姐要玩游戏,而是有模有样地跟在雪妮丝旁边,模仿着大人的动作,哼哼哈嘿地比划着。虽然她的动作歪歪扭扭,更像是可爱的舞蹈,但那份难得的专注,也让一旁的凯琳和格雷森相视一笑。
一个上午的刻苦练习下来,雪妮丝已是满头大汗,气息微喘,但她的脸上却带着满足的光彩。她已经能够凭借记忆,独自将一整套“锻骨拳”完整地打下来了,虽然力道和流畅度还远远不够,但架子已经初具雏形。
“姐姐……我好累喔……”泽塔早就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用小拳头捶着自己酸软的小腿,嘟着嘴巴抱怨道,“学习这个有什么用嘛?难道练会了就能一拳打死坏蛋或者大野狼吗?”她碧绿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天真的疑惑。
雪妮丝停下动作,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走到泽塔身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哪能那么快就见效果。实力是需要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就像盖房子要先打好地基一样。这套拳法主要是为了强健筋骨,让你身体更结实,不容易生病受伤。真想达到一拳打倒坏蛋的程度,恐怕得先坚持练个几年才行呢。”
“啊~~~?要练那么久啊?!”泽塔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刚才那点热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妮丝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又揉了揉她柔软的亚麻色长发,语重心长的说:“这世界上哪有一步登天的大好事。任何事情,都是要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和努力,积少成多,才能看到真正的成效。这才是最实在的道理。”她顿了顿,体贴地说,“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去旁边歇会儿吧。或者,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打拳,可以去帮妈妈整理草药,学学辨认药草的知识,那也是很有用的本领。”
“唔……”泽塔扭捏着身子,似乎还想撒娇偷懒。
雪妮丝见状,收起笑容,脸色稍微正了正,用另一种引导式的语气说道:“泽塔,你要知道,一个人只有变得聪明、懂得多、有本事,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喜欢。你想想看,要是你现在趁着年纪小,不多学点有用的东西,等长大了,什么都不会,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议论你呢?”
她忽然压低声音,用惟妙惟肖、有点夸张和八卦的语调,模仿起可能出现的闲言碎语:
“‘你看那个人,长得挺好看,可惜脑子笨笨的,什么都不会做呢!’”
“‘对啊对啊,真是可惜了,明明她爸爸妈妈都那么能干厉害!’”
“‘听说她小时候就只知道玩,一点都不爱学习。’”
“‘唉,除了那张脸还能看,简直就是个……花瓶嘛,里面空空的!’”
她这番活灵活现的模仿,不仅把泽塔说得一愣一愣的,小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高兴和一丝慌乱,连不远处正在晾晒兽皮的凯琳和修理猎具的格雷森都听到了,两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笑过之后,又忍不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觉得雪妮丝这话虽然直白,却说到了点子上。
泽塔被说得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心里觉得委屈,又隐隐觉得姐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她撅着嘴巴,憋了半天,最后只好闷闷不乐地、硬着头皮从草地上爬起来,重新摆开架势,继续她那歪歪扭扭的拳法练习,只是小嘴撅得能挂上个油瓶。
雪妮丝看着泽塔那副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做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好笑地想:【总算暂时把这个小黏人精给稳住了。要是整天被她缠着玩游戏,我怕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堕落’下去,把正事都忘了。】
整整一天的练习下来,即使是雪妮丝也开始感到疲惫不堪,手臂和腿部的肌肉酸胀难忍。但她心里却感到很充实。
晚饭后,她主动帮着凯琳收拾餐具、打扫厨房,尽自己所能分担一些家务。忙碌过后,她最期待的时刻到了——可以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
木屋后面有一个用木板隔出来的简易小浴室,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木制浴桶。凯琳已经为她烧好了热水。雪妮丝脱去衣衫,小心翼翼地迈入温暖的水中。当热水漫过身体,包裹住疲惫的四肢时,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长长的叹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浴室的门帘被轻轻掀开,凯琳端着一个木碗走了进来。
“雪妮丝,”凯琳温柔的说,“我给你拿了点这个。这是一种特殊的草药研磨的粉,兑在水里,长期用的话,可以让你身上那些疤痕的颜色慢慢变淡一些。”
雪妮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水里缩了缩,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啊!谢、谢谢阿姨!”她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双手不自觉地环抱住。虽然都是女性,但让她这样赤身裸体地被长辈看到,还是让她感到十分的害羞和难为情。即便她自己照镜子时,看到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和狼牙留下的印记,都会觉得有些刺目和不自在。
凯琳看到她那副羞得恨不得钻进水里的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语气多了几分调侃:“哎哟,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泽塔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给她洗过多少回澡了,她身上哪儿我没看过?”
“不……不一样的……”雪妮丝的声音细细的,把半个脑袋都埋进了水里,只留下一双羞窘的蔚蓝色大眼睛望着凯琳。对她而言,泽塔是真正的小孩子,而自己这具身体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内在的灵魂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了。
凯琳见她实在害羞,也不再逗她,将草药粉放在浴桶旁边的木凳上,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柔体贴:“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说正经的,女孩子家,身上留下这么多疤痕总归是可惜的,特别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孩子。这药粉你试试,不过估计效果有限,只能让颜色变浅一点。等以后有机会去大一点的城镇,阿姨再帮你找找更好的祛疤药膏,一定让你恢复得跟以前一样,身上光溜溜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说着,她甚至还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雪妮丝光滑的背脊。
这一下,让雪妮丝更是羞得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快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连脖子都红透了。
凯琳这才笑着摇摇头,放下药粉,转身离开了浴室,留下雪妮丝一个人在水里脸红心跳了好半天才慢慢平复下来。
深夜,万籁俱寂。木屋二楼的客房里,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雪妮丝并没有入睡。她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阖,呼吸变得缓慢而深长。格雷森已经提前和凯琳打过招呼,说明了情况,并取得了妻子的理解,尽管凯琳依旧十分担忧。因此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她再次开始修炼《暗影幽歌》。
对自身实力提升的迫切需求,以及对这个世界种种神奇力量的深深着迷,驱使着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清晰地记得洛娜临死前的恶毒诅咒,记得雪原上濒死的绝望,记得狼群环伺的恐惧。她深知,仅靠格雷森教授的锻骨拳和凯琳传授的基础治疗术,还远远不足以应对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深渊魔力,这张危险的“底牌”,是她目前能够快速提升实力的唯一途径。
她收敛心神,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丝微弱却精纯的深渊能量,按照心法路线,在特定的经脉中缓缓运转。每一次循环,她都能感觉到那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在一点点地滋养和强化着她的身体。
她练得无比认真,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她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月光下,她苍白的脸颊旁,几缕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周身似乎有淡薄的幽暗气息在悄然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