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木屋二楼的小房间里,雪妮丝结束了今日份的修炼。她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那丝又壮大了一分的深渊魔力,以及随之而来的力量与韧性的细微提升,她心中既有对力量增长的踏实感,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隐忧。
她想起了白天泽塔那句无心的话语——“姐姐的眼睛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角落那面有些模糊的镜子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催动体内的深渊魔力。
果然,随着那股冰冷力量的流转,她清楚地看到,自己那双原本清澈的蔚蓝色眼眸深处,开始隐隐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猩红色光芒。随着她加大魔力的输出,那抹猩红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妖异,将她原本清丽脱俗的容颜染上了一层危险气息的魅惑感。
“果然会变红……”雪妮丝低声自语,眉头微微蹙起,“驱动到五成左右,红光就已经很明显了。这模样……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怕,也不太像正常人。”她回想起洛娜那双充满诱惑与残忍的紫红色眼眸,心中一阵反感。“以后在外人面前,一定要小心控制,绝对不能显露出来。嗯……今晚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跟格雷森大叔去村里,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散去魔力,眼眸恢复湛蓝,带着对未知的期待和隐隐的忐忑,重新躺回了床上。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唤醒了沉睡的木屋。雪妮丝刚洗漱完毕,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雪妮丝,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是凯琳的声音。
“请进,阿姨,我已经起来了。”雪妮丝连忙应道。
凯琳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叠折叠整齐的衣物。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将衣物轻轻放在床边,说道:“雪妮丝,你看看,这些是你刚来那天身上穿的衣服。当时都破得不成样子,沾满了血和泥。我看这料子都挺好的,做工也精致,扔掉实在太可惜了,就帮你仔细地清洗干净,又把破的地方都缝补好了。你看看,还合身吗?”
雪妮丝的目光落在那些衣物上,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
那是一件厚实柔软、纹路精致的粉白色连衣裙,一件质地轻盈的浅灰色披风,还有……那件触手冰凉顺滑、样式华丽的黑色毛皮大衣。这些都是她在黑石堡时,米娜强迫她换上的“玩具”装扮,而那件黑色大衣,更是属于洛娜的遗物。每一件衣物,都承载着她不愿回忆的痛苦和屈辱。
她的指尖触碰着那细腻的布料,心中五味杂陈。但当她看到凯琳阿姨眼中那关心她的温暖目光时,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阿姨。您的手真巧,缝补得几乎看不出来痕迹了。让您费心了。”
凯琳笑了笑,又拿起一件毛茸茸的物件:“还有这个,你看。这是用那头袭击你的狼王的皮毛做的披肩。那狼王的毛皮油光水滑,厚实保暖,是上等货色。我鞣制好了,给你做了个披肩,出门围着,又暖和又挡风。”
那是一件灰白色相间、毛质厚密柔软的狼皮披肩,做工十分精细,边缘还细心地缝上了系带。
这一次,雪妮丝的感谢更加发自内心。她接过披肩,入手温暖柔软,带着阳光和草药混合的好闻气味。“这个太好了!谢谢阿姨!”她由衷地说道。
凯琳欣慰地看着她:“你喜欢就好。快换上试试吧,今天不是要跟你格雷森叔叔出门吗?穿得体面暖和些。”
雪妮丝点了点头。待凯琳离开后,她看着床上的衣物,犹豫了片刻。最终,她选择了那件粉白色的连衣裙和那件崭新的狼皮披肩。她将那浅灰色披风和那件令她心生厌恶的黑色大衣,仔细叠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眼不见为净,或许以后……能卖掉换点钱?】她暗自想着。
穿戴整齐后,她站在镜前打量自己。粉白的裙子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银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新做的狼皮披肩为她增添了几分野性与暖意,掩盖了衣裙的单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从森林童话中走出来,有些许神秘色彩的少女,与先前那个奄奄一息、浑身血污的逃亡奴隶判若两人。
【嗯……挺合适的。阿姨的手艺真好,破过的地方几乎看不出来。】她对着镜子微微笑了笑,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抛在脑后。
接着,她找来一根干净的浅色布条,仔细地将左手手腕内侧那个狰狞的、代表着她奴隶身份的编号烙印——“996”,一圈圈缠绕遮盖了起来。这是她必须隐藏的过去。
当她收拾妥当,走下楼梯来到客厅时,格雷森已经整装待发,背上背着猎弓和行囊,腰间挂着猎刀,那柄钢叉则拿在手中。泽塔和凯琳也都在客厅里。
“哇!姐姐今天真漂亮!”泽塔一看到雪妮丝,立刻发出惊叹。
雪妮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原本泽塔也嚷嚷着要跟去村里玩,但不知格雷森之前跟她说了什么,小丫头虽然撅着嘴,一脸不情愿,却意外地没有纠缠,只是乖乖地站在妈妈身边,挥着小手:“爸爸,姐姐,你们要早点回来哦!给我带好吃的!”
格雷森摸了摸女儿的头,对凯琳点了点头:“我们走了。这一去一回,路上可能还要耽搁些时间采药打猎,估计得要十多天才能回来。家里就辛苦你了。”
凯琳温柔地笑了笑:“放心吧,家里有我。你们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道别之后,雪妮丝便跟着格雷森,踏出了温暖的小木屋,步入了清晨雾气尚未完全散去的森林。
林间的空气格外清新,飘来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雪妮丝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在广阔天地间自由行走的畅快感。虽然前路未知,但比起以前在雪原上的绝望跋涉,此刻的心情已是天壤之别。
走了一段路,雪妮丝终于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大叔,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们会选择单独住在那么偏僻的森林边缘呢?感觉……离人群那么远,会不会有点危险?万一遇到厉害的魔兽或者……坏人怎么办?”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木质短枪——这是格雷森为她准备的临时防身武器。
格雷森闻言,哈哈一笑,笑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惊起了几只飞鸟。他自信的拍了拍结实的胸膛,豪迈的说:“哈哈,这个嘛……以后你就知道了。至于危险?你大叔我可不是吃素的!我可是这方圆百里内数一数二的猎人!一般的野兽,哪怕是成群的野狼,见了我都得绕道走!那些不开眼的小毛贼,更是不敢靠近我的地盘!”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雪妮丝,“不过这次出来,我可不光是带路的。路上的‘危险’,可能就得交给你来练练手了!”
雪妮丝一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跃跃欲试。实战检验训练成果,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机会!“嗯,没问题!交给我吧!”她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木枪。
但随即,她又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木屋的方向:“可是……泽塔和凯琳阿姨只有两个人在家,您不担心吗?”
格雷森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脸上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的木屋周围,其实布置有简单的防护结界。”
“结界?”雪妮丝听到这个充满奇幻色彩的词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好奇,“那是什么?怎么弄的?是魔法吗?”
“算是吧。”格雷森解释道,“以前花了不少钱,特意请村里那位会点魔法阵的老法师帮忙布置的。能驱赶一些野兽,让它们本能地不愿意靠近屋子附近。效果还不错,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凯琳去维护一下,给结界‘充能’,不然效果会慢慢减弱。”
“哦~原来是这样!”雪妮丝恍然大悟,对这个世界的“魔法”应用更加感兴趣了,“叔叔,那……像凯琳阿姨这样会使用神圣魔力的人,或者在村里,会魔法的人多吗?是不是很普遍?”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常识点上,格雷森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了雪妮丝一眼,仿佛在疑惑她怎么会问出这么基础的问题。但他还是耐心回答道:“当然不是!会魔法的人,在哪里都是少数。需要天赋,还得有机会学习。至于会神圣魔法的人,那就更少了!一般来说,有这种天赋的人,大多都会被各地的光明教会发现并吸纳,成为牧师或者圣骑士学徒。神圣魔法越强、越精纯的人,在教会里的地位就越高。教会可不会轻易放弃这些宝贵的人才。”
“那凯琳阿姨她……”雪妮丝还想追问凯琳为何没有进入教会,而是选择成为了猎人的妻子。
但格雷森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一只手,示意她噤声。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左侧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打断了雪妮丝的问题:“诺,你的第一个‘猎物’,找到了。”
雪妮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只见大约三十米开外,一头体型壮硕、毛发乌黑油亮的黑熊,正慢悠悠地从灌木丛后踱步出来,用它那小小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那黑熊人立起来,恐怕比格雷森还要高出半个头,粗壮的熊掌看起来能轻易拍碎岩石!
雪妮丝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格雷森,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头显然不好惹的黑熊,一双蔚蓝色的眼眸瞪得溜圆,那眼神分明在说:【大叔!您没搞错吧?!让我去?!跟这大家伙‘实战’?!】
格雷森却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质疑,只是抬了抬下巴,鼓励的催促道:“没错,就是你。诺,去吧。让我看看你这一个多月,到底练得怎么样了。记住我教你的要点,沉着,冷静,找弱点!”
雪妮丝看着格雷森那副“我看好你”的表情,又看了看远处那头已经开始发出低沉警告性咆哮的黑熊,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木枪。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出了走向“实战”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