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见状，楚幼连忙向夏姬道歉。
夏姬勉强一笑，摇了摇头，反倒安慰起了楚幼：“没关系幼姐，已经很多年了，我没事的。”
楚幼看着夏姬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楚。
十一年前父亲在荒野失踪，八年前母亲又战死沙场……那年夏姬才八岁，即便有社区和抚恤制度的帮扶，一个稚嫩的孩子究竟是如何独自熬过那些漫漫长夜的？
好不容易慢慢抚平了童年时的创伤长大，初二那年却又遭遇好友离世的打击。
夏姬会变成如今这般敏感脆弱、习惯性讨好他人的性格，与她坎坷的成长经历息息相关。
想到这里，楚幼心软了下来，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夏姬单薄的肩膀，声音也放柔了许多：“别说对不起……其实，能一个人坚持生活到现在，你已经非常非常勇敢了。”
闻言，夏姬抬眸看向楚幼，先是一愣。
紧接着眼圈微微泛红，眸底有些复杂难辨的情绪隐隐闪烁。
楚幼笑着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略显冰凉的脸颊，试图驱散这沉重的气氛：“好啦好啦，不说这些让人难过的事了~以后你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我们可以是互相依靠的朋友……如果需要帮助，随时都可以找我，知道吗？”
听到朋友和依靠这样的字眼，夏姬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鼻音：“嗯！”
她随即努力扬起一个更明亮的笑容，转换了话题，语气故作轻松：“其实……那天学校出事之后，陈欣雨和陆燃也失踪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以后大概没人找我麻烦了。”
“所以幼姐，”她看向楚幼，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恳求，“你……你也别再跟人打架了，好不好？”
楚幼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好，听你的，不打架了！”
她答应得干脆利落，心里却暗自思忖：这傻丫头要是知道陆燃和陈欣雨如今的真实状况，恐怕得吓得脸都白了。
陈欣雨和陆燃被定性为“失踪”，而不是以“污染气息携带者”的身份受到通缉，完全是林墨的手笔。
他压下此事，就是怕给楚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楚幼现在的明面身份只是个普通高中生，顶多加个武德充沛的词条。
监控清晰地拍到了她在事发时段前往旧教学楼的画面，一旦上报真实情况——一个普通高中生是如何在两个神谕者兼污染气息携带者的手中，支撑到林墨赶到的？
再结合现场检测到的妖族气息……
别说是顾千城了，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会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
楚幼心里打定了主意，先口头答应夏姬让她安心。
至于真到了万不得已、非动手不可的时候……该打还得打！
夏姬就这样看了楚幼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幼姐……明天周六你有没有空？我、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玩。”
闻言，楚幼回过神来看向夏姬。
这个傻丫头的脸上写满期待、却又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神。
楚幼心里一阵发软，很想立刻答应下来。
但是……总部调查组即将抵达，她等会儿回家之后就要注射变色龙药剂了。
接下来几天，她会顶着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在和林墨规划好的几个地点出没，以应对随时可能抵达滨海的调查组。
想到这里，楚幼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歉意，她看着夏姬，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些。
“抱歉啊夏姬，周末这两天我、我……”
话未说完，夏姬眼中那簇小小的火苗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见状，楚幼大脑疯狂运转，急切地想找一个合情合理、又不会伤害到夏姬的借口。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嘴比脑子快，话直接秃噜了出去：“之前你见过的那个林墨，还记得吧？我和他约好了周末要出去。”
楚幼感觉脸颊有些发烫，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其实你猜的没错，我、我们……”
说到这里，莫名的羞耻感上涌，后面那两个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然而，夏姬的脸色却在听到她这番话时瞬间由阴转晴，她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满是了然和揶揄的笑意。
“你们是情侣，对吧？我就知道！”
听到“情侣”这两个字从夏姬嘴里清晰地说出来，楚幼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种混合着无奈和羞恼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只能避开夏姬的视线，别扭又含糊地点头默认：“嗯…对……”
夏姬完全接受了这个理由，她立刻凑上前，亲昵地抱住楚幼的胳膊，语气轻快：“既然幼姐要和男朋友约会，那我们就下次再约吧！没关系的！”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松开手，转身走到书桌前，俯身拉开了抽屉。
当她再转过身时，手中多了一条用红绳精心编织的手链，手链上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徽章——
徽章的样式，与书桌上摆着的、她母亲胡婧留下的遗物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徽章中间镶嵌的是一颗绿色晶体。
“这是……？” 楚幼微微睁大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夏姬身后的书桌，那个镶嵌着红色晶体的徽章还在。
夏姬微微一笑，拉过楚幼的手腕，低头仔细地将手链系了上去，动作轻柔而专注。
“这两个徽章都是妈妈留下的……”她一边系，一边轻声解释，“以前，我和陈欣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妈妈出事前回来休假，把这两个徽章带回来，要我自己戴一个，另一个送给陈欣雨……妈妈说，这是象征真挚友情的徽章。”
说到这里，夏姬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落寞，但她很快收拾好情绪，托起楚幼系好手链的手腕，仔细端详着那枚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绿色徽章，声音轻柔得像羽毛：“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幼姐……”
她抬起眼眸，有些忐忑地望向楚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楚幼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眼神纯净又带着一丝不安的女孩，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扬起那只戴着徽章的手腕，将它举到灯光下，让那抹绿色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灵动剔透。
楚幼转过头，对夏姬露出一个灿烂而真诚的笑容：“谢谢你，夏姬。”
她的声音清晰而温暖，“我很喜欢，真的。”
…
…
楚幼又和夏姬聊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夏姬一直把她送到门口，两人在门边挥手道别。
回家的路上，晚风微凉，楚幼的心情却带着几分暖意，脚步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她刚用钥匙打开家门，一道身影便映入眼帘——林墨正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似乎早已在等她。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自然地向下，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手腕上那抹新的装饰。
“看来，”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学姐收到了很喜欢的回礼呢？”
楚幼换好拖鞋，径直走到客厅，把自己整个人摔进柔软的沙发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抬起手腕，故意晃了晃那条红绳手链，绿色的徽章在灯光下划出微光，脸上带着点小得意向林墨炫耀：“我性格这么好，不管走到哪儿都能交到朋友……不像某些人，啧啧~”
听了这话，林墨不置可否，只是缓缓走近。
趁楚幼的注意力还在欣赏手腕上的链子，他突然俯身，双手砰地一声撑在沙发靠背上，瞬间将楚幼困在了他的双臂与沙发之间狭窄的空间里。
楚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收回胳膊，下意识双手护在胸前，身体蜷缩起来，满脸警惕地瞪着他。
“说不过就要耍赖是吧？你、你离我远点林墨！之、之前在库房里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闻言，林墨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算账？学姐，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基本法律常识吗？”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无辜，“我也不想……有那种反应，但当时那种情况，学姐和我贴得那么近，我是个正常男人，有点生理反应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说到这里，林墨的头再次俯低了些，温热的嘴唇几乎要擦碰到楚幼敏感的耳廓，呼出的气息拂动她耳边的碎发，轻声揶揄道——
“而且我又没脱裤子，这也犯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