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风的脸色依旧苍白,那条伤腿站立时微微颤抖,但他琉璃色的眼眸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推开绒绒搀扶的爪子,深吸一口气,面对着围拢过来的兔族老少,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竖耳倾听的其他各族探子,清晰地说出了那个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计划。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举族迁徙,去‘永春草原’。那里没有寒冬,食物充沛,土地肥沃得超乎想象。”
他的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的权威感,
“我找到了路线,也带回了希望的种子。留下,只有无尽的争夺和毁灭。”
兔族内部瞬间炸开了锅。
年轻的兔子们眼睛猛地亮起,耳朵兴奋地竖得笔直,交头接耳,声音里充满了向往与激动。
“永春草原!真的有那种地方吗?”
“没有冬天!那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灰风大哥从不骗我们!去吧!”
他们对未知的冒险和富足充满了憧憬。
然而老弱病残的兔子们则面露巨大的恐惧,纷纷向后缩去,爪子紧紧抓住身边能依靠的东西,仿佛那提议本身就是深渊。
“迁徙?路上怎么活?森林里有多少天敌!”
“我们老了,走不动那么远…”
“外面…外面太危险了!不能去啊!”
哭声、反对声、担忧的絮叨声交织在一起,与年轻一代的兴奋形成尖锐的对立。整个兔窝陷入一片混乱的争吵和恐慌之中。(´-﹏-`;)
鹰眼老狼王站在不远处的巨石上,将下方的混乱尽收眼底。
他冰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蔑视。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嗤笑,声音不大,却像寒风一样压过了兔群的嘈杂。
“愚蠢。”
他低吼,目光如刀般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儿子银爪身上。
“为了一个兔子的痴心妄想,就要抛弃世代生存的领地?可笑至极。”
他向前迈了一步,庞大的身躯带着绝对的压迫感,对着银爪,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狼族,绝不参与这种送死的游戏。你,更不许掺和。记住你的身份。”
这是警告,也是命令。
银爪的银灰色皮毛微微炸起,冰蓝色的狼瞳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
他看到了绒绒投向他的、带着一丝微弱期盼的眼神,也感受到了父亲目光中冰冷的重量。
他的爪子深深抠进泥土,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呜咽,最终低下了头,狼尾僵硬地垂在身后。
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服从。
熊族那边同样骚动。
石掌巨大的身躯站在熊长老们中间,黑豆眼里充满了纯粹的迷茫。
他歪着大脑袋,努力理解着“迁徙”和“永春”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激进长老不耐烦地低吼一声,猛地抬脚踹在他厚实的屁股上。
“蠢货!表态!”
石掌被踹得一个趔趄,懵懂地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撞到萝卜阿姨。
他稳住身子,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然后按照长老之前低声吩咐的那样,扯着粗嘎的嗓子大声嚷嚷起来:
“俺…俺觉得行!走吧!肯定有好吃的!”
他的话直白而突兀,与其说是支持,不如说是一种被驱使的本能反应。
几个熊族长老在他身后交换着眼神,眼里闪烁的是“靠近粮仓”的精明算盘。
所有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斑尾身上。
他不知何时已优雅地蹲坐在了一根低垂的树枝上,仿佛一位超然物外的观察者。
他用粉嫩的爪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胸前光滑的皮毛,金绿色的瞳孔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寂静降临,等待他表态时,他才轻盈地跃下树枝,落地无声。
“迁徙,确实是一个…充满魄力的提议。”
他开口,声音柔和动听,带着令人放松的韵律,
“山猫族,一向支持对族群有利的探索。”
他微微颔首,姿态显得无比真诚和支持。
“我们一族恰好对森林之外的地理略知一二。或许,我们的那些古老地图和星象知识,能为大家的旅程提供些许微不足道的帮助。我很乐意…共享这些知识。”
他承诺着,语气慷慨。
然而,当他抬起头,目光与灰风警惕的眼神相遇时;那金绿色的瞳孔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冰冷的寒光。
那光芒里没有支持,只有精密的算计和一种等待渔翁得利的冷漠。
他支持的并非迁徙本身,而是迁徙可能带来的混乱、削弱与…可乘之机。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这条充满未知风险的路上,有多少“意外”可以发生,有多少势力可以重新洗牌,而最终,谁才能真正掌控那片传说中的“永春”之地。( ̄︿ ̄)
灰风紧抿着嘴唇,腿上的伤痛和眼前的局面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强撑着没有倒下。
萝卜阿姨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肩膀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紫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冷冷地定格在斑尾那无懈可击的微笑上。
她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分裂的提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深潭,激起的波澜,将把所有人卷入无法预料的命运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