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紫罗兰花香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强势地钻入鼻腔;天际线处殷红的夕阳正缓缓沉入大地。
佐尔亚特睁开双眼。
视野的高度与往常不同,矮了许多。
粗糙的麻布衣物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陌生而真切的不适感。
脑中响起一阵细微的“嗞啦”声,如同接触不良的魔法回路,失焦的视线逐渐清晰,意识与这副年幼的躯体缓慢地建立起连接。
环视四周,佐尔亚特发觉自己正身处紫罗兰花海之中。
属于“未来”的记忆轰然回流,同伴惨死的画面、薇尔特最后的微笑,化作撕心裂肺的疼痛,从灵魂深处溢出。
“呃……”
他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插入松软的花泥中。
“时间回溯……成功了吗?”
他低声自语,抬起双手确认。就在这时,他察觉到右手正紧紧攥着某物。
是圣剑“断钢”的剑柄。
缠绕着柔软丝带的精钢剑柄,镶嵌着蕴含磅礴魔力宝石的黄金剑锷,一切如故。
唯独那曾闪耀圣辉的剑身已消失无踪。
眼前的花海与记忆中的故乡完美重合,这里,应当是他与薇尔特十三岁之前生活的那座宁静村庄。
在他们十三岁那年,村庄毁于山中魔物的入侵,而两人被恰巧途经的冒险家所救,送往城镇的孤儿院。
只是他们的父母,自此音讯全无。
佐尔亚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理清思绪。
魔王,“神域勇者”,“大河女神”,时间回溯。
现在的目标有两个。
一,打败魔王
二,查明“神域勇者”为何会出现在魔王城,以及为何会阻止他们打败魔王。
首要任务是确认自身状态。
体内魔力储量与前世相差无几,所掌握的各类魔法与武技知识也完整保留。
核心的“勇者之力”依然存在,只是前世获得的其他诸多加护已感应不到。
不过,只要“勇者之力”尚在,他就能发挥出接近全盛期的实力。
“嗯?这是……”
在仔细感应“勇者之力”时,他察觉体内多了一道全新的,散发着微弱流水波动的加护印记。
是“大河女神的赐福”。
“女神大人的馈赠吗...那我就心怀感恩的收下了。”
他合掌,向居于遥远冥界的女神默默致谢。
只是当他尝试探查这加护的效果时,却发现它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禁锢,无论如何催动都毫无反应。
佐尔亚特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优先处理其他事项。”
使出魔法“储物”,佐尔亚特将圣剑剑柄放入其中后,想要取出备用武器。
但发现储物空间中的物品全部消失。
无妨,自己还能发挥出原有的实力,物品之类的可以再次收集。
检查完毕,佐尔亚特蹬地而起,在空中连续释放中阶魔法“屏障”当作落脚点,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飞向故乡。
夕阳洒向大地,花海之外,一片片草场在旷野中如地毯般铺开,放眼望去,远处的山脉连绵不绝,在殷红的晚霞的衬托下格外美丽。
草场上零星点缀着一座座房屋,偶有稀稀疏疏的树,与低头吃草的奶牛。
这安详宁静的画面慰藉着他的内心。
这次,自己一定要拯救故乡。
不久,他看到了自己印象中幼时的家,一座质朴但温馨的木屋。
用风魔法缓冲落地,他推开了木屋外的篱笆,进入屋前小院。
院中拴着的狗向他吠叫。
幼时自己曾养过狗吗?
佐尔亚特稍觉疑惑,但这不重要,也许是邻居的狗偶然跑来。
走近木屋的门,摆在门外的农活器具沾满尚湿润的泥土,显然屋子的主人刚刚下地归来。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壁炉前的陈旧木桌,与桌上放着的,黑面包与豌豆制成的简陋炖菜。
屋内只有简单的几把椅子,在休息与工作时使用。
一切与他记忆中幼时那温馨的家几乎毫无二致。
除了餐桌前围坐着的人。
餐桌前围坐着的,并不是他熟悉的父母,而是陌生的一家三口。
“请问您是?”
坐在桌前的中年女子看向佐尔亚特,疑惑地发问。
“呃……请问,这里是……辛弗雷德先生的家吗?”
佐尔亚特回忆记忆中父亲的姓名,向女子发问:“
女子疑惑地摇了摇头,随后客气地请他离开。
带着一丝困惑,佐尔亚特退出小屋。
是记忆太久远,记错了位置吗?
无妨。薇尔特的父亲是村里唯一的神父,只要找到村庄中心的小教堂,找到薇尔特,一切就都清楚了。
挥去心头那一丝隐隐的不安,他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走向村庄的中心。
悠扬的钟声缓缓传来,建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正是他记忆中的那座古典质朴的教堂。
他推开沉重的教堂木门,馥郁的蜡烛香气扑面而来;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镶嵌窗,投射下斑斓的光影。
一位神父正站在讲经台前,手持教典。
佐尔亚特快步上前,带着一丝急切问道:
“神父,请问薇尔特在吗?”
神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了纯粹的、毫不作伪的疑惑神情:
“薇尔特?我们村里有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