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森先生的别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为了艾薇拉和伙伴们喘息和适应新生活的港湾。
那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感,如同伦敦常见的晨雾,在阳光逐渐洒满庭院时,一点点消散。
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别墅的门铃被拉响。
负责警戒的贝丝透过门缝,看到一个报童打扮的男孩,手里举着一份报纸,嘴里嚷嚷着当日的头条。
“不需要。”
贝丝隔着门冷淡回应。
“有位先生付过钱了,指定送到这里!”
男孩固执地将一份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从门缝塞了进来。
贝丝警惕地捡起那个包裹。她拿到客厅,在其他几人紧张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拆开油布。
里面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硬纸盒。
打开盒盖,里面是几份带着淡淡油墨味的身份证明文件。
空气仿佛凝固了。
哈里第一个拿过文件,手指抚摸着上面陌生的名字——“哈里·科顿”,以及一个属于伦敦某个不起眼教区的籍贯印章。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们……他们真的送来了……”
艾薇拉也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艾薇拉·莫恩”。
看着这个将与过去彻底割裂的名字,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这自由的代价,是与那些危险的刺客扯上关系。
贝丝仔细检查着每一份文件,从纸张质地到印刷细节,甚至对着光线查看水印。
“做工很精良,几乎看不出破绽。”
“铁砧”约翰拿着写有自己名字的文件,沉默地看了很久。
这薄薄的一张纸,代表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
“小不点”的新名字是查理,但他能感受到大人们凝重的气氛,怯生生地靠在艾薇拉身边。
激动是真实的。有了这些,他们可以寻找正经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但害怕也同样真切。刺客如此轻易地送来了他们需要的东西,这是一种无声的威慑,他们仍在对方的视线之内。
就在众人心情激荡,沉默地看着这些身份证明时,贝丝在纸盒的底层,发现了一张对折的、没有任何署名的便笺。
她展开便笺,上面只有一行简洁而有力的字迹,是用一种略显古老的字体书写的:
「承诺既已履行,望善用之。阴影并非皆为敌,静默守望,亦是善意。——B」
“B……”
贝丝轻声念出这个字母,心中一动。
是兄弟会(Brotherhood)的缩写吗?
“这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没有敌意?”
“至少目前是。他们在观察,但无意干涉我们的生活。这份‘身份证明’,既是报酬,也是一种……善意的表示。”
贝丝看向艾薇拉,意有所指。
艾薇拉握紧了手中的文件,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兄弟会带着审视意味的善意。只要她不失控,不落入圣殿骑士之手,兄弟会似乎乐于见到她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不管怎么样。”
艾薇拉深吸一口气,将属于“艾薇拉·莫恩”的身份证明紧紧贴在胸前,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这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
她的目光扫过哈里、贝丝、约翰和查理,看到了他们眼中相似的决心。
恐惧依然存在,但对未来的希望,如同穿透伦敦浓雾的阳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照进了他们心底。
阿洛伊修斯·黑斯廷斯依旧是这里的常客。
他的来访总是恰到好处,从不显得过分殷勤,也绝不会让他们感到被冷落。
他似乎很清楚“界限”在哪里,他的态度温和、尊重,且充满了耐心。
他会带来几本适合“小不点”和哈里阅读的、带有插图的通俗读物。
一些质地结实耐穿的男女成衣,理由是“家里清理旧物。”。
甚至还有一套基础的木工工具,送给对修理东西表现出兴趣的“铁砧”。
这些礼物不显奢华,却贴心实用。
他更多时候,是与他们闲聊,分享一些伦敦的趣闻。
或者倾听“小不点”讲述在普雷斯顿的“冒险”,他听得十分专注。
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真诚的同情和偶尔被逗乐的笑意。
他从不居高临下,也从不打探他们不想说的过去。
艾薇拉觉得阿洛伊修斯是个难得的好人,值得信赖的朋友。
她前世带来的思维让她完全过滤掉了对方眼神中那些更深层次的情感,只将他的关怀解读为纯粹的善意和贵族式的教养。
他知识渊博,谈吐风趣,和他聊天是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