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贸易公司”里,道森·弗格斯正坐在“王座”上,听着例行汇报。
“……所以,码头那边,‘瘸子’比尔的人还算安分,就是手伸得长了点。”
负责码头区偷窃与销赃的“夜枭”巴索闷声结束了他的陈述。
道森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壶,仿佛在听安眠曲。
就在他挥手让三人离开时,仓库那扇厚重的铁门,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叩击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
节奏完全错误,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恐慌。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巴索立刻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道森抬起手,示意稍安勿躁。
“进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空旷的仓库里清晰地回荡。
铁门被吃力地推开一条缝,身影踉跄着挤了进来。来人穿着沾满油污的粗布工装,这张脸上写满了惊惶,汗水混着灰尘从额角滑落。
他一进来就“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道森认出了他。平时负责在码头盯梢和传递些不太重要的消息。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知道这个隐秘的接头点。
“‘灰鼠’?”
道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最好有能说服我的理由,为何像个被猫追赶的耗子一样闯进这里。”
“灰鼠”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纸条,双手呈上。
“道……道森先生……是……是‘钉子’……他冒死传出的消息……‘清洁工’小队……今夜有紧急行动!”
听到这个代号,道森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他花费了巨大代价,成功打入骑士内部的一枚暗棋。
“‘钉子’醒了?”
道森的声音低沉下去,他接过纸条,迅速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迫的情况下书写的:
“索恩擅自行动。白教堂‘铜球’为中心,半径五百。第七队全员,配发实弹装备。今夜23时至3时。无需汇报指挥链。我可能暴露,盼接应。”
“白教堂”、“三两铜球”、“今夜23时”以及“绝对优先级”。
道森脸上的最后一丝闲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
索恩这条疯狗,不仅挣脱了弗雷德里克的缰绳,还扑向了他最在意的巢穴!
“‘钉子’呢?”
“他……他把纸条塞给我就让我快跑,他自己……他得回去,道森先生,索恩他……他像疯了一样,我们……”
道森制止了“灰鼠”语无伦次的叙述。
情报的代价是“钉子”暴露,常规的烟雾弹、虚假目击报告,对已经下定决心绕开一切阻碍的索恩来说已经无效了。
他要进行的是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打击,而阿洛伊修斯,就在手术刀的目标范围内。
他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道森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带着被侵入领地时的迅捷与凶狠。他一把抓过旁边的羽毛笔,就着粗糙的木箱表面飞快书写。
字迹凌厉,如同出鞘的匕首。
“‘喜鹊’费金、‘夜枭’巴索、‘狐狸’拉塞尔:”
“即刻起,中止一切日常活动。授权动用所有储备资源,执行‘地狱钟声’计划。”
“目标:白教堂全区。时间:今晚22时整,同步启动。”
“我要白教堂在半小时内变成人间地狱!我要至少三处地点同时发生无法忽视的‘火灾’;至少两股不同的帮派在两条主要街道上发生‘激烈火并’;所有通往目标区域的交通要道被‘意外’堵塞;至少二十个不同身份的人同时向苏格兰场报警!”
“不惜一切代价,阻滞、拖延、混淆任何试图在今晚进入白教堂区执行秘密任务的队伍。如果必要……允许使用实质性手段。”
“事成之后,未来三个月所有人的‘上供’减免五成。”
他将信纸塞给离他最近的“夜枭”巴索,眼神冰冷。
“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他们本人手上。一小时内,我要看到白教堂开始‘燃烧’。”
“是,先生!”
巴索接过信纸,感觉那张纸重若千钧,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快步离去。
道森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灰鼠”。
“你做得很好,孩子。至于‘钉子’……我会想办法。”
“灰鼠”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几乎是爬着离开了仓库。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道森走回他的“王座”,却没有坐下。
他眺望着仓库高窗外伦敦灰蒙蒙的天空,暮色正在降临。
“索恩……弗雷德里克都拦不住你了吗?”
道森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
“你想玩硬的,那我就把整个棋桌都掀了。看看是‘清洁工’擅长在秩序中寻找目标,还是我的‘老鼠’们更懂得如何利用混乱来守护巢穴。”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壶中辛辣的液体,感受着那股灼热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也点燃了他眼中决绝的战意。
“谁都不能在我的地盘,动阿洛伊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