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街道上，弥漫着节日的欢快气息。商店橱窗里挂起了冬青与榭寄生。
在收到道森的传信后，阿洛伊修斯拜托管家送最小的查理去了“河岸贸易公司”。
此刻他站在书房窗前，指尖挑开厚重窗帘的一丝缝隙，锐利的目光扫过外面看似平静的街道。
他看到了那些不自然的“修路工”，看到了街角长时间停留的“马车”，看到了“清洁工”伪装下的冰冷视线。别墅已成了一座被围困的孤岛。
“他们还在等什么？”
哈里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
“为什么不直接冲进来？”
“他们在等我们犯错，或者等我们耗尽食物和勇气。”
贝丝正在将几把磨尖的厨房刀具和自制的钉刺摆在桌上，动作有条不紊。
“又或者，他们在等一个更能保证‘活捉’艾薇拉的完美时机。”
约翰沉默地检查着壁炉的拨火棍和几张沉重的橡木椅子腿，这些将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艾薇拉感受着自己心脏的狂跳，无力感如同毒藤缠绕着她。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阿洛伊修斯从楼上下来，手中拿着一个古朴的木盒，里面是两把造型精美的燧发手枪，以及一些弹药。
“但我需要有人帮我装填，我一个人无法应付太多敌人。”
哈里立刻上前。
“我帮你！告诉我怎么做！”
阿洛伊修斯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始快速教导哈里装填弹药的要领。
贝丝则将一把小巧而锋利的手弩塞到艾薇拉手中，并递给她几支弩箭。
“躲在掩体后，瞄准，扣动这里。”
贝丝言简意赅地教导。
“不需要巨力，只需要冷静。保护好自己。”
夜幕缓缓覆盖了伦敦。
街对面不知哪户人家唱起了颂歌，缥缈的歌声穿过寒冷的空气，与别墅内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砰！”
别墅的前门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木屑飞溅！
数名身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面具的“清洁工”如同鬼魅般涌入！
“他们来了！”
阿洛伊修斯的吼声与第一声枪响同时爆发！
他手中的燧发手枪喷吐出火舌，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应声倒地。
哈里守在阿洛伊修斯身边，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仍以最快的速度将装填好的手枪递过去。
贝丝利用家具作为掩体，手中的飞刀和钉刺精准地射向敌人的关节和面部。
约翰怒吼着，挥舞着沉重的拨火棍，像一堵移动的墙壁，挡住了试图从侧翼突破的敌人，每一次挥击都带着风雷之势，逼得敌人不敢近身。
艾薇拉按蜷缩在翻倒的沙发后，手弩对准门口。
当一名“清洁工”试图绕过约翰的防线冲向阿洛伊修斯时，弩箭“嗖”地射出，擦着敌人的肩膀飞过。
虽未命中要害，却成功阻滞了对方的动作，为阿洛伊修斯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绝望的。
敌人的子弹如同冰雹般倾泻在家具上，碎木和瓷片四处飞溅。
“小心！”
哈里猛地推开正在换弹的阿洛伊修斯，一颗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哈里！”艾薇拉失声惊呼。
“我没事！”
哈里咬牙，将装填好的手枪塞给阿洛伊修斯。
“继续！”
但危机接踵而至。一颗烟雾弹被扔进了客厅，刺鼻的浓烟迅速弥漫，视线变得模糊。
混乱中，“清洁工”锁定了艾薇拉的位置。
约翰怒吼着冲上前拦截，用身体撞开了那名敌人，但另一名敌人趁机从背后用电击棍狠狠捅在他的腰眼！
约翰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闷哼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一时无法起身。
“约翰！”
贝丝试图救援，却被交叉火力压制在柱子后。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名敌人突破了哈里的防线，手中的枪托狠狠砸向了阿洛伊修斯。
“阿洛伊修斯！”
哈里想也没想，如同本能般，用自己瘦小的身体猛地撞开了那名敌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嘈杂的战斗中显得格外清晰。
哈里的身体猛地一震，动作停滞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朵刺目的血花，正在他破旧的衬衫上迅速晕开。
外恰好传来象征平安夜降临的、缓慢而庄严的钟声。
“铛——！铛——！铛——！”
浑厚悠远的钟声，它没有带来平安，哈里的瞳孔里倒映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平安夜的歌声隐约可闻，此刻却像最恶毒的嘲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艾薇拉看到了哈里脸上那瞬间的错愕，以及被痛苦淹没的茫然。
她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鲜红。
他那总是充满活力与倔强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
“哈……里？”
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远离。
贝丝的惊呼，约翰的怒吼，阿洛伊修斯悲愤的咆哮，敌人的脚步声……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她的眼中，只剩下哈里倒在血泊中，那双棕色的眼睛，正逐渐失去焦距，却依旧固执地望向她的方向。
—— “艾薇拉，你有我，有贝丝……我们就是你的归属。”
—— “我们是一起的。被追杀也好，偷东西也好，哪怕明天就要饿死，我们也在一起。”
—— “艾薇拉，快跑！”
那些声音，那些画面，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脑海。
那个在纺织厂里将她从机器边拉回来的少年，那个在黑暗中与她分享食物和希望的弟弟，那个会因为她与阿洛伊修斯走近而闹别扭的家人……
他把她从冰冷的河里捞起，他给了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第一个“家”的承诺。
而现在，他为了保护她，为了保护这个家，正在她眼前流逝生命。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如同地壳深处奔涌的岩浆，猛地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悲伤和纯粹的拒绝！她拒绝接受这个结果！她拒绝失去他！
“哈里——！！！”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从艾薇拉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她心脏深处轰然爆发！
不再是微弱的涟漪，不再是本能的反抗，而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璀璨到极致的光芒！
以艾薇拉为中心，一道纯净到刺眼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烟雾！
光芒如同实质的浪潮，向四周猛烈扩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