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被重新押解到索恩面前,索恩冷笑着看着他。
“现在后悔了吗?为了你那可笑的父爱?”
“不,我只是终于记起了,比秩序更重要的东西。”
枪响之前,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吟诵一首古老的诗篇。
“愿真正的理解指引你的道路,阿洛伊修斯。”
伦敦塔下的秘密水牢,冰冷刺骨。
第七小队的成员被囚禁在铁笼中,浸泡在及胸的污水里,他们没有得到审判,因为索恩不需要审判。
亚马逊丛林毒蛙的神经毒素,让“铁锤”瞬间肌肉麻痹,沉入水中,在意识清醒中窒息而死。
其他队员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他们曾是圣殿骑士最锋利的刀,最终却因任务的“失败”和可能的口舌之患,被当做废料无声地处理掉。
冰冷的秩序,连自己人也一并吞噬。
苏格兰场为安德森举行了警员最高规格的葬礼。
他的棺材上覆盖着米字旗,同事们穿着笔挺的制服,列队致敬。
报纸称他为“殉职的英雄”,赞扬他在白教堂暴乱中“维护法律与秩序的勇敢行为”。
但参与那次行动的警察们心里都清楚,事情远比报道复杂。
这是无意义的牺牲,一种无声的愤怒和迷茫在警队中蔓延。
安德森口袋里那枚准备送给女儿的薄荷糖,成了这次行动最残酷的注脚。
白教堂区在混乱后迎来了表面的平静。
工人们清理着街垒,主妇们重新支起晾衣绳,孩子们在焦黑的墙壁间追逐。
莱恩特与梅火柴厂的女工们,在短暂的沉寂后,重新举起了标语。
不再仅仅要求加薪,更打出了“纪念所有白教堂的亡灵”、“反对暴力镇压”的旗号。
她们的队伍比以往更庞大,声音也更坚定。
死亡的阴影没有吓退她们,反而淬炼了她们的决心。
旗帜在伦敦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醒目。
个人的生命会逝去,权力的格局会变迁,但追求尊严与生存的火焰,一旦点燃,便难以熄灭。
它如同余烬中的火星,在风中飘散,等待着下一次燎原的机会。
贝丝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伯明翰的火车。
她怀里抱着一个简陋的陶罐,里面是哈里的骨灰。
她脸上依旧是那副过于平静的表情。
但当她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时,会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陶罐粗糙的表面。
她记得哈里闹别扭时的小情绪和开心的笑脸。
“我会替你记得回家的路。”她在心里对怀中的陶罐说,“像你希望的那样。”
她的孤独旅程,是为了让另一个孤独的灵魂,回到称之为“家”的地方。
约翰在道森的安全屋里醒来,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像被重创的熊躺在简陋的床铺上。
最先映入他模糊眼帘的,是小查理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
几天后,当约翰能靠着枕头坐起来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货栈那个棕色卷发、眼睛很亮的女孩玛丽,提着一小篮还带着热气的面包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关切。
“我…我听说这里有人需要帮忙…”
道森坐在空荡的仓库王座上,脚下堆满了空酒瓶。
阿洛伊修斯“死讯”传来时,他砸碎了仓库里一切能砸的东西。
如今只剩下无边的空虚和自责。
他的手下们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他们脸上带着愧疚。当初是他们集体劝阻了道森,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道森对手下的歉意毫无反应,彻底沉浸在被无力感吞噬的郁结之中。
王座之下,阴影滋生。
道森的消沉立刻被金斯利敏锐地察觉到。
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开始疯狂抢夺道森原先的地盘。
“告诉那些商铺,以后‘保护费’交到我这里!”
“道森的人?现在要么跟我,要么滚出白教堂!”
金斯利的手下在街道上耀武扬威,白教堂区刚刚恢复的一点秩序,再次被混乱的阴云笼罩。
没有了道森这只狐狸的制衡,疯狗开始了他的狂欢。
雷金纳德·索恩站在总部巨大的伦敦地图前,上面标注着数十个疑似点。
“扩大搜索范围。黑斯延斯血脉和那个碎片载体必须找到。动用所有资源,监听所有电报,收买所有可能知情的老鼠。他们一定还在不列颠。”
他指尖敲打着曼彻斯特和格拉斯哥的区域。科学的探究欲、对权力的渴望以及对失败的羞辱感,混合成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执念。
每个人的故事都翻开了新的篇章。
他们的命运如同蒸汽与火焰交织的轨迹,蜿蜒向前。
第一卷:蒸汽时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