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不知道父母的样子。
橘子从小就一直寄住在姨妈家。从出生开始,橘子就没见过父母的样子,学生时代的家长会也都是由姨妈代替,橘子的童年里,没有父母的影子。
橘子曾一度怀疑过自己的父母是不是死去了或者抛弃了她,也问过姨妈是不是她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姨妈没有说什么,只是展示了来自她父母的转账记录,橘子这才相信自己父母的存在。
可橘子还是很疑惑,父母为什么不来见她?她问了姨母,可姨母说她也不知道。
直到那天,在一场突袭后的断壁残垣中见到了两个全副武装,自称是她“父母”的人,她才知道了原因:父母,是特别行动队的人。
父母把她从姨母冰冷的怀抱中拉出,带到了一辆不见光的车上。在被带走时,橘子从他们封住整个面部的面具下,看出了一丝冷漠。
橘子被送到了一个观察室中。
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强光和反射强光的洁白的墙壁。最开始她觉得十分不舒服,想要逃离这里,可无情的墙壁连一丝反馈都不会给她,这让她感到很难受,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个清醒的噩梦中。
到了中午(橘子并不知晓,只知道肚子饿了),情况有些不同,洁白的墙壁打开了一个口子,一些机械送来了食物,课桌和一些书本。透过那些机械看到的口子中深邃的黑,让橘子不敢冒险趁这个机会逃离这里。橘子从那些本子上得知,她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吃饭,然后拿起课本自习。
这之后,橘子的生活就只有日复一日的吃饭,学习,睡觉。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些书本中有一些儿童读物,可以用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橘子百无聊赖的时候,就会看着那些书上的故事,想象自己身处其中,与故事中的角色对话,交流。
她把痛苦与无聊倾倒给他们,而他们报以幸福与冒险。
橘子当然知道书中的人物并不真实,她在这个惨白的房间中的生活也不会像彩色的童话一样美好,但她就是要想,要想他们是真实的,要想自己就是在和他们一起在金黄色的麦田里奔跑,和他们在绿色的草原上玩乐欢笑。
她是如此地希望,以至于故事也可以降临到现实。
就在那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吃着早饭,回忆着昨天她的“朋友们”讲的笑话,口中清淡的味道也没有影响到她的思绪。
“这味道不是很好啊,你觉得呢?”一个声音响起。橘子迅速张望了一下四周,可惜没有人,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奇怪,我没看书呀?”橘子认为自己是幻想多了,幻听了。
“诶诶诶,我是真的,活的!不是幻听!”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橘子根本没法定位到声源,只能问“那你在哪儿呀?”
“额……这应该算是在你的脑子里吧?”那个声音回复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怎么确定你是活的?”无论如何,有个“东西”能和自己交流,橘子还是很高兴的。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活的。”
“你怎么证明?”
“不用证明,活的就是活的!”
……
橘子发现这个“东西”的观念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就连看个书讨论一个故事是个喜剧还是悲剧她们都能吵起来。今天过得意外的有些快,几乎一转眼就到了晚上(橘子以自己的生物钟辅助进餐时间度量时间)。在躺下来之后,橘子两眼望着天花板,看久了,甚至觉得这纯白的天花板也有了些许的颜色。看着天花板的同时,她问那个声音:“你要不取个名字吧?”它好像是思考了一下,说:“emm……橘子?”
“那是我的名字啊喂。”橘子扶了一下额头,虽然已经适应它的抽象,但是听到它直接夺走自己的名字还是有些无语。
“那又怎样,我就叫橘子。”那个声音很理直气壮地说道。
于是争论了半天,最终“小橘子”的提案胜出。
就在小橘子出现几天后的中午,墙壁上突然打开了像一扇门的开口,和之前出餐的口不太一样。有几个人从中走出,其中看起来像领队的人对橘子说:“你的观察结束了。你很安全,可以离开这里了。”
跟在那个领队身后的橘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和小橘子一起幻想出去后的生活了,她要去看童话故事里的长颈鹿,冰淇淋她也要吃,和小橘子一起坐摩天轮看风景。啊啊,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呐!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在将她领出去的过程中又有一个看起来更高级别的军官拦住了那个领队,对他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领队就把她交给了那个军官。军官和她说,她还需要去做个体检才能出去。
橘子记得领队和自己说自己是安全的,所以能出去,她相信了那个军官,以为“体检”是要更进一步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毫无防备地就和军官走了。
军官带着橘子绕过了很多个走廊,一直到最后那个走廊的最深处的一个像电梯一样的门前才停了下来。他把手掌附在门边的墙上,把脸靠近了一个屏幕。然后那个门就打开了,军官把橘子领进去,让橘子在那里面的一张床上躺好。橘子四处张望,感叹这个房间黑科技的数量之多,让她眼花缭乱。
随着一阵嗡鸣声响起,橘子的意识逐渐消散,在彻底消散前,橘子忽然听见了小橘子的呼救声。
“救救我!”
“救救我!”
这让橘子清醒过来一些,可她已经被固定住,没法做出什么动作。机器的嗡鸣声持续响起,小橘子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橘子的意识又开始消散。
在昏迷之前,她听到领她进来的那个军官的声音:“已经模仿到这个程度了?好吧,可能真的有点价值。”
橘子再次苏醒就已经是在一个图书馆中了,她的面前摆着一些书本。
“我这是睡着了?”橘子的大脑有些混沌,她仔细想了想睡着前的事情,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干来着。忽然,她脑中灵光一现,左手锤右手道:“对呀,我是来预习的,明天要开学了。”橘子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她定的傍晚六点的闹钟响了,她应该去吃饭了。橘子收拾书包,一瞬间感觉这些书好像有点不对劲,好像自己睡觉前看的不是这些书,但她也只是小小地疑惑了一下,确定自己想不起来睡觉前看的什么书之后就确定一定是错觉了。
走在路上想着午饭的橘子心情十分舒畅,好像这几个月都没有这么舒畅过了。她在路上看见旁边游乐场的摩天轮,心底里忽然生出一种想去坐的冲动。或许是不习惯在人多,吵闹的地方吃饭,橘子匆匆地对付了一下就来到游乐园,买票进去,直奔摩天轮。
晚上的摩天轮是人们交流情感的圣地,三三两两的人们坐上摩天轮,在摩天轮上看着风景诉说自己的心事或者感慨。橘子一个人登上了摩天轮,在最高的地方俯视下面的城市和海洋美景。橘子拿出手机拍了张连着风景的自拍,打开相册看了看,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拍得好不好看?”
回过神来,橘子才发现自己在问空气,不禁有些羞耻,还好自己是一个人上摩天轮的,没有人能看见。为了不尴尬,她又把照片拿出来看,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可看向那张图片时,橘子不知为何又感到一丝失落。就好像,照片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