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苍点点头:“我想以老朽对二人的了解,萧少侠今晚是决计不会安心待在房中不出来的。”
萧淼毫无愧色,坦然应道:“康前辈慧眼如炬。”又追问道:“那康前辈此刻现身,可是不愿与那三派同流合污?”
康苍高深莫测地一笑:“萧少侠以为如何?”
萧淼暗自腹诽,老狐狸,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这么狡猾、奸诈么?
面上却漾起灿烂的笑容:“像康前辈这么气宇轩昂,神机妙算的前辈高人,自然是不会与那些奸邪小人为伍。”
康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萧少侠所言不差,老朽自是不愿与小人同流,只是如今还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既然此处只有我们三人,尹少侠和萧少侠何妨直言来意?”
尹济桓惊叹于康苍的谋算之深,闻听此言,急忙恭敬地作揖:“康前辈,我们想求贵派的回春丹救命。”
康苍似早有预料,神色不变。萧淼开口询问道:“武当派可曾向前辈控诉了我们在武当的所作所为?包括我们取药之事?”
康苍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尹济桓和萧淼相视了然,尹济桓匆忙解释:“武当派所言……”
康苍摆摆手,阻止了尹济桓继续说下去:“观二位这两日的行事,足见白儿与羽儿没有看错人。”
尹济桓和萧淼这才惊觉,他们今夜的行动尽在康苍的掌握之中,尹济桓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但愿晚辈今晚对他们三个人的所作所为,未曾给华山派惹来麻烦。”
康苍朗声大笑:“二位此举倒是替华山派出了一口恶气,痛快!”
看得出来,他对在焚骨宗时,武当派、青山派和恒山派的见死不救特别不满。
尹济桓趁热打铁,继续开口问道:“康前辈,那丹药的事情……”
康苍点点头,尹济桓和萧淼大喜过望,却听他沉声说道:“丹药相赠,但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尹济桓急忙应道:“康前辈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晚辈定当竭力以赴。”
康苍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如今华山派人才凋零,柏玮,瑕儿,茵儿、铭儿和靖儿接连殒命……”说到这里,康苍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老朽的错,太过执着于祺杰叛逃之事,以至于害的柏玮行差踏错,华山派竟毁于老夫之手。”
想到那日的情形,尹济桓和萧淼唏嘘不已,刘弘益父子确实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但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他只是一心想得到自己师傅的认可,却用错了方法,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康苍追忆了一会儿以前的事情,尹济桓和萧淼默然无声,待他心情渐渐平复,沉声道:“若他日华山派遭遇什么为难,希望你们二位可以施以援手。”
“义不容辞。”尹济桓和萧淼异口同声,目光坚定。
康苍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见他们目光诚恳,满脸真诚,很是满意,从手边盒子里取出一个玉瓶,递给尹济桓:“里边是五粒回春丹。”
尹济桓站起来双手恭敬地接过,萧淼惊奇地问道:“康前辈竟早已猜到我们所求的是什么?当真是神机妙算。”老狐狸一个,萧淼更加肯定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康苍淡淡地瞥了萧淼一眼,那目光如炬,萧淼竟然生出被他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的感觉,不禁觉得有一丝尴尬,嘿嘿笑了两声,不再多言。
尹济桓拿到丹药很是高兴,连声致谢,康苍闭上眼睛,对着他们摆摆手:“既然拿到了你们想要的,便请回吧,莫忘你们今日答应的事情。”
尹济桓有一瞬间,惊觉康苍已经是一个六旬的老人,之前慑于他的威严,竟忘记了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忘记了他痛失爱徒心里会有的悲恸,忘记了他远离人世十五年,出关后得知的第一件事情,是徒弟徒孙接连丧生,华山派已经凋零如斯。
尹济桓和萧淼的心里沉甸甸的,他们告辞离去,徐徐走在路上,吹着外边凉凉的晚风,尹济桓心里思绪万千,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萧淼微微颔首,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把所有的光辉洒向大地,将他侧脸映照得如梦似幻。
尹济桓痴痴地看着萧淼的侧脸,心底默默接了下句:莫若珍惜眼前人。
两个人未再回房间,直接离开了华山派,顶着满天的繁星,下了山。
山路陡峭,幸好萧淼随身带着那两颗夜明珠,又有月亮明亮的光辉为伴,所以他们能清晰地看到脚下的路。
鸡鸣叫了三次,阳光透过单薄的云层,渲染下来,整个华山笼罩在一片金色的阳光里。
又是崭新的一日,萧淼忍不住心生豪迈,张嘴长啸了一声,声音震得树林中的鸟儿扑簌簌地四散飞去,萧淼却哈哈大笑地看着。
尹济桓见她这般模样,感到由衷地高兴,他随着萧淼大笑起来,如今只差峨眉派的天元丹,希望就在眼前,尹济桓顿觉心里一阵痛快。
两个人说笑间行至山脚,找到那户看守他们马车的农家,正碰上农户从地里耕作回来,他们热情地和农户打声招呼,农户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给他们送来了洗澡水。
两个人轮流沐浴更衣后,用过热气腾腾的饭菜,萧淼服下几粒回春丹,两个人躺在床上很快沉入梦乡。
这边,尹济桓和萧淼沉沉地睡去,华山派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华山派巡逻的弟子无意中发现南天门有异,近前查看,竟见张堰三人正被吊在上边,他们口中塞着衣袍,三个人脸色铁青地看着下面的华山派弟子。
巡逻的弟子刚好去过焚骨宗,早就看他们三个人不顺眼,故意在下面大声地喊着:“文少侠,王少侠,苏少侠,你们三个人还好吧?”
三个人怒气冲冲地看着下边的弟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名眼角有个痣的弟子郑重其事地对着身旁的弟子说道:“师弟,此等场面非我等能定夺,你们还是速请师祖前来处置罢。”
那几名弟子应声而去,三个人“呜呜”的声音愈发急促,在晨风中显得格外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