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镇上逛到天色渐沉才往回走,萧淼一见那些新奇玩意儿与街头小吃便挪不动步,尹济桓连牵带劝好几回,才将她带回寨中。见她仍是一步三回头,尹济桓只得佯怒道:“再不回去,你的乌龟怕是要饿饿瘪了。”萧淼这才抿嘴一笑,乖乖随他踏上归途。
两个人又在寨中待了一天,金芷月仍不死心,又为尹济桓张罗起另一门亲事,阮飞夕这则忙着替他筹划复仇之事情,尹济桓那日只是虚应,他实不愿牵累飞鱼寨,却架不住阮大哥和大嫂的热情。
次日天光未明,他便轻声唤醒萧淼,二人驾着马车悄然离去。
车厢内,萧淼倚着软枕,指尖逗弄着瓦缸里的小龟,懒懒打了个哈欠:“阿桓,咱们这般不告而别,阮大哥该要着急了。”
尹济桓飞快地赶着马车,温声应道:“无妨,我已留书说明。信中已经表明大仇未报绝不成亲的决心,亦表明不会让飞鱼寨跟着我一起冒险的态度,我们早些离开,阮大哥追不上,也就作罢了。”
“那便好。”萧淼点点头,困意又漫上来,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身子一歪便枕着软垫沉沉睡去。
在路上,尹济桓细细叮嘱她峨眉派的规矩,毕竟皆是女尼清修之地,言行须格外庄重。
十日后,他们来到了峨眉山脚下,找了户农家看顾马车,在尹济桓铁青着脸的瞪视下,萧淼千叮咛万嘱咐,让农户照顾好河小桓,两个人这才并肩沿着山道向上行去。
峨眉山地势陡峭,风景秀丽,《峨眉郡志》云:“云鬘凝翠,鬒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也,故名峨眉山。”峨眉派便坐落于峨眉山的大峨山上。
山上风大,猎猎作响,吹得两个人的衣衫飞舞,两个人攀爬一个多时辰,才到峨眉派的门前。
尹济桓整肃衣冠,上前叩门,出来一个圆脸小尼姑,见来了两位年轻男子,目露好奇:“二位施主是谁,到访所为何事?”
尹济桓态度谦逊,恭敬道:“麻烦小师父通传一声,尹济桓和萧淼有要事求见贵派的掌门。”
圆脸尼姑合十还礼,转身入内。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笑道:“两位少侠请随我来。”
峨眉派内殿宇众多,密林掩映,层层叠叠,尹济桓和萧淼神色端凝,随着圆脸尼姑穿行其间,沿途遇着形形色色的尼姑,有的见了他们表情严肃,有的见了他们好奇地议论着,他们两个人尽量目不斜视地走着。
行至清音阁前,圆脸尼姑请他们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尼姑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里面。
圆脸尼姑恭敬地叫了一声:“掌门,他们两个人来了。”
峨眉派掌门云仰师太转身,面上带着浅淡笑意:“尹少侠、萧少侠,久仰。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尹济桓和萧淼极为恭敬地作了一辑,毕竟峨眉派与少林寺并为武林泰山北斗,岂是五岳派那几个门派可比的,只是他们素来少涉江湖纷争。
尹济桓恳切道:“晚辈冒昧造访,还请云仰师太见谅,实因挚友身中奇毒,需要求得几粒峨眉派的天元丹方能压制毒性,万望师太慈悲赐药,救他一命。”
云仰笑意更深几分:“峨眉派的丹药岂是可以随意予人的?尹少侠这话,说得轻巧了。”
尹济桓听说过云仰师太的名号,人送外号“笑面阎罗”,笑得愈是和煦,杀机越盛,早年行走江湖时,便是笑谈间取人性命的狠角色。
他态度更为恭敬诚恳:“云仰师太,晚辈深知此求唐突,然实无他路。但求师太垂怜,但凡峨眉有何差遣,晚辈万死不辞。”
云仰忽以袖掩唇,吃吃笑了起来,笑得身子轻颤不已,萧淼在一旁看得莫名,悄悄拽了拽尹济桓的袖角。
笑声骤止,云仰身形倏然一展,眨眼已闪到他们两个人面前,说不出得快捷,左右两掌当头向他们拍来,萧淼大惊,未料她说打便打。
尹济桓看她笑得时候就一直在提防她,见她攻来,左手将萧淼往身后一揽,借此躲过攻向她的那掌,右手伸出,和云仰掌对掌碰到了一起,尹济桓没有直接一拼高下,身子微微一侧,借着云仰的内力向后退去,直退到院子里方才停下。
萧淼在尹济桓的身侧手扶胸口,感觉惊魂未定,忍不住扬声道:“云仰师太,这便是峨眉派的待客之道么?”
尹济桓急速地说了一句:“阿淼,闭嘴,”然后恭敬地对着云仰说道:“云仰师太,晚辈深知所求强人所难,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还请师太念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赐晚辈丹药。”
萧淼突然听见尹济桓叫她闭嘴,怔了一下,她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立时噤声,只蹙眉盯着云仰。
云仰笑吟吟地抚了抚衣袖:“二位在江湖中的所作所为,贫尼亦有耳闻,也不会惧,峨眉派自有峨眉派的规矩,丹药绝不可能外借,若想强取,不妨划下道来。”
尹济桓皱眉看着云仰,知道解释也是无用,轻叹一声:“如此,晚辈只能告声得罪了,此药,晚辈非取不可。”
萧淼拽了一下尹济桓的衣服,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尹济桓知道萧淼的意思,微微摇头拒绝——他们并不知道丹药在哪里,峨眉派不同于少林寺,殿宇重重,机关暗布,他们夜间盗药,再遇到什么厉害的人,也不一定有那晚的好运气了,尤其是不能再让阿淼受伤了……不如明着大打一场,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的磨难,他们都闯过来了,还怕了她们不成?!
尹济桓温声道:“阿淼,退后些。”
“阿桓!”萧淼眼中忧色分明。
尹济桓冲她笑一笑:“阿淼,信我,你先退开。”
萧淼咬了咬唇,终是退开两步,低声叮咛:“莫要逞强。”
尹济桓微笑着点点头,云仰将二人情状尽收眼底,笑意愈深:“尹少侠,请吧。”
话音刚落,云仰转瞬间掠至尹济桓的面前,一掌轻飘飘拍出,正是峨眉绝学金顶绵掌。
尹济桓也出掌对上,他不敢大意,使出十成功力,两掌甫交,砰得一声,尹济桓蹭蹭倒退了两步,只感浑身俱震,五脏沸腾,他捂着胸口,一缕鲜血自唇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