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仰急急闭气后撤,然而那药粉仍是沾到了她的身上,瞬间透过皮肤渗透进去,她踉跄倒退数步,软软委顿于地,抬头死死盯住萧淼,目中尽是不可置信——此人竟对自己也下得这般狠手!
“阿淼!”尹济桓疾步奔过来扶住萧淼摇摇欲坠的身子,怀中人面色惨白如纸,唇边却漾开一抹得逞的笑,对着云仰方向哑声道:“你上当了,哈哈,咳咳……小爷……小爷的毒可以透过皮肤渗进去,哈哈,哇……”话音未落,又是一口热血呕出,沾染了尹济桓的衣襟。
见萧淼重伤如此,尹济恒的心像是被人拿针扎过一样疼痛不已,他拧紧剑眉道:“闭嘴,不要说话了,快吃药!”
尹济桓早已熟记萧淼所吃丹药的药瓶,迅速取出那藏青玉瓶,倒了几粒递到萧淼嘴边。
萧淼顺从地张嘴吃下去,指尖无力地攀着他衣袖,尹济桓为她输入内力,待萧淼气息平顺一些,尹济桓目光落在她胸前那柄短剑上——剑身没入三寸,周遭衣料已被血浸透。他掌心握住剑柄,指尖却微微发颤,竟一时不忍拔出。
察觉他的迟疑,萧淼勉力提气,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笑着低语道:“无妨……你动手便是。”
尹济桓深吸一口气,反手将她五指拢入掌心,另一手稳稳握剑,极缓、极稳地向外抽离。每出一分,便凝神细观萧淼的神色,感受她指尖传来的细微颤动。
自始至终,萧淼只是轻轻蹙着眉,唇边那抹淡笑一直未曾褪去,直至剑身全然离体,她才侧首咳出一口瘀血,浑身脱力般软倒在他怀中。
“阿淼!”尹济桓伸手在萧淼身上的几大穴位上点了一下,又喂入两粒丹药,掌心贴其后心,将温厚内力绵绵输入。
待她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尹济恒方小心解开她已染透的衣衫,仔细地为她包扎。
不远处,云仰看着他们这般解衣疗伤、旁若无人的样子,气得面红耳赤,索性闭上了眼睛,她运功半天竟仍未解毒,鸩鬼仙的毒果然厉害。
峨眉派的其余弟子见掌门也被放倒,一时不敢攻来,站在远处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直到尹济桓竟当众为萧淼宽衣包扎,个个面红耳赤,匆忙背过身去。
峨眉派规定,门下弟子不得成亲,除非脱离师门方可与人成婚,是以他们从来没有看过男人的身子。
萧淼受伤过重,失血过多,神志已有些昏沉,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尹济桓在他身侧为他包扎的样子。
尹济桓看着萧淼的胸口愣了愣,苍白的脸上染上一片红晕,萧淼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见他脸色亦显苍白,便颤着手自怀中摸出药瓶,气若游丝地道:“阿桓……你也服两粒……莫让我担心……”
尹济桓抬眸,正撞进她涣散却依旧含笑的眼里,心头那阵后怕再度翻涌。他摇摇头丢掉别样的情绪,接过药瓶,却不急于服食,只为她将衣襟拢好,柔声低哄:“我无碍。你莫再耗神,好生歇着,余下的事交给我。”
萧淼轻轻点头,她的头越来越沉重,她勉强笑了一下,冲着云仰方向低声说道:“是逍遥散,只……”
“我知道。”尹济桓截住她的话,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额发,“你心软,断不会取人性命。”那逍遥散只会令人筋骨酸软,暂失行动之力罢了。得了这句,萧淼终是心神一松,沉沉昏睡过去。
尹济桓仔细为萧淼整理好衣服,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这才起身服下丹药,持剑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众尼皆不敢直视。他走到云仰身边站定:“云仰师太,现在可以告诉晚辈天元丹在哪里了吗?”
云仰半坐在地上,恨恨地看着尹济桓:“痴心妄想!”
尹济桓眉峰微蹙,他不愿意对女子施以狠毒的招数:“云仰师太,晚辈只为求药,无意与峨眉为敌,更不曾伤人性命。”
云仰冷哼一声,看了那些倒于地上的尼姑一眼,尹济桓匆忙解释道:“她们不过暂时昏厥,稍后自会苏醒。”
云仰闻言一怔,瞥向门下弟子,见她们胸脯果然尚有起伏,面色稍缓,不过就算如此,在她眼里只要冒犯了她的人都该死,她冷哼一声:“擅闯山门,伤我弟子,此仇不共戴天!峨眉派必天涯海角追杀尔等,不死不休!”
尹济桓剑眉皱成了川字,心中暗叹父亲当年评价果真不虚——云仰师性情刚愎,过于孤高。
尹济桓不再多言,转身向其余尼姑问道:“请问丹药存放之处何在?”
众尼姑看了云仰一眼,无一人应声。
尹济桓叹了口气,没有别的办法,回身以剑鞘轻点云仰睡穴,将她放倒。随即持剑向她们冲去,众尼姑持剑对上,几十招之后,全部吐血倒在地上。
尹济桓拿剑指着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尼姑,看着其余尼姑问道:“天元丹在哪里?”
众尼姑恨恨地看着他,不说话。尹济桓持剑缓缓地迫近小尼姑细嫩的脖颈。
小尼姑吓得双目含泪,浑身发抖。一旁胖尼姑终于忍不住惊呼:“住手!悦笑年仅九岁,你怎忍心下此毒手!”
尹济桓强抑心中不忍,面上却故作冷厉,挑眉道:“若再拖延,我便一个一个挑断你们手脚筋络,慢慢地折磨你们,就从这小师妹开始。”
他的剑锋又进一分,已在悦笑颈上划出一道浅浅血痕。悦笑眼睛里泪珠滚落,呜咽出声,尹济桓终是不忍心,他握剑的手几不可察地微颤,正欲收势,胖尼姑也惊呼出口:“我说,我说。”
尹济桓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收回剑,问着胖尼姑:“天元丹在哪里?”
胖尼姑指着右侧说道:“往那里走,有一栋四边形楼阁,周围雕栏回廊,门上写着‘玄天楼’三个大字,那就是我们存放丹药的地方。”
尹济桓拉起悦笑,对着胖尼姑冷哼一声:“你带我去,若敢妄动,她性命难保。”
胖尼姑勉强站起来,脸上难掩愤恨的表情:“跟我来。”
尹济桓不放心萧淼独自在这里,走过去俯身将她小心打横抱起,动作轻柔,之后回头示意悦笑跟上。
悦笑怯生生地不敢近前,尹济桓凑近悦笑压低声音,故意让声音低沉可怖:“你若不跟上,你的这个师姐立时便死。”
悦笑浑身一颤,慌忙快跑几步跑到胖尼姑身边,手紧紧攥住其袖摆,胖尼姑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尹济桓一眼,牵起悦笑带着他们两个人走向玄天楼。
尹济桓暗叹一声,自己这个恶人的形象算是坐实了,他走出几步,复又回首警告着其他尼姑:“你们最好安分在此,莫生枝节。她二人性命,可系于诸位一念之间。”
众尼姑怒视着他,咬牙答应下来,尹济桓放心地抱着萧淼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