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摊贩满面红光,高声吆喝。江湖恩怨于他们而言太过遥远,只知这人潮便是财源,家中妻儿盼着米粮,今日生意好些,饭桌上便能多些油水。
尹济桓和萧淼去到最大的酒楼,却被告知客房早已爆满,只能换一家,一连找了三家皆是如此,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在偏僻处寻了间小客栈落脚。
萧淼摇头叹道:“此番武林大会来的人可真多,可比上回多出不少啊。”
尹济桓给她递过筷子,闻言眉头深锁:“嗯,此次怕是更为棘手。”
“呵,”萧淼轻蔑地笑了一声,“真将我二人当作甚么祸世魔头了?区区两个人劳师动众至此,瞧他们个个露出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模样,恐怕多半是冲着《无涯神功》来的罢?”
尹济桓默然,望着桌上简单饭食,终是食不甘味。
又过两日,连这小客栈亦人满为患。距武林大会召开仅剩三日,尹济桓与萧淼白日便混迹于市井之中,看似闲逛,实则冷眼观察着这八方云集、暗流涌动的青州城。
青州城内居住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无门无派的闲散人士,少林寺和峨眉派等人住在了青山派中,尹济桓看着街上又有人一言不合械斗,皱眉从他们身边走过。
前方张堰带领着几个弟子远远地走来,尹济桓不禁有些别扭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张堰径自从他身边过去,并未察觉任何端倪,走到打斗之人身边,命人把他们分开,询问着。
萧淼去旁边买了两串糖葫芦走回来,递给他一串,看了眼后方的闹剧,不屑地笑笑:“这些人,整日只知争强斗狠。”
尹济桓接过糖葫芦,见她唇角沾着一点糖渍,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拭去:“小心沾着。”萧淼脸上一热,却并未避开。
二人继续并肩而行,萧淼忽低声道:“阿桓,无论明日如何,我总与你在一处。”
尹济桓心头一震,低声道:“我亦如此。”
转眼间,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来临,尹济桓和萧淼跟着这群无门无派的人一起走向望日峰,此番武林大会仍是在望日峰举行。
望日峰上,所有的英雄豪杰皆已聚齐,乌压压的一大群人,与天上黑沉沉的乌云两相对应,更显压抑,尹济桓看着他们,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布满阴霾。
不到一年的时间,青山派接连召集了两次武林大会,宋高义似乎格外意气风发,颇有武林盟主的气派。
他与几大门派的掌门一起坐在石台上,见众位英雄豪杰皆已到齐,正在议论纷纷,便开口说道:“众位英雄豪杰,请听宋某一言。”
萧淼发现石台上坐着张芸灵,她正满脸严肃地坐在那里,苗冠坐在她的旁边,不禁多看了两眼,见她一切安好,心下稍宽。
众人渐渐地安静下来,宋高义沉声道:“家门不幸,万万没有想到,尹大哥的儿子竟然会和魔教勾结,直到武当派庞掌门和峨眉派云仰师太来此,我方才知道尹济桓和萧淼两人强闯四大门派,明抢暗偷门派至宝,是宋某之过啊,未曾教导好尹大哥的儿子。”
恒山派掌门李睿安慰道:“宋掌门,一个人若执意走邪路,任谁也无可奈何,桂花坞被灭如此血海深仇,尹济桓都可置之不顾,你又有何办法?”
宋高义仍是自责不已,众掌门轮番劝解,终于止住悲痛。
宋高义继续说道:“如今召开这次武林大会,便是要声讨尹济桓和萧淼,讨伐魔教焚骨宗,为武林除害,还武林一个清静,众位英雄豪杰可有异议?”
“阿弥陀佛,”洪叶口宣佛号,满脸慈悲,“关于尹施主和萧施主盗取丹药一事,贫僧有话要说,两位施主盗取丹药确实不当,然情有可原,亦是为救人一命,此情可悯。”
云仰呵呵笑道:“听洪叶方丈所言,少林寺是全然不计较尹济桓和萧淼的所作所为了?倒显得我们这些人揪着一点错处斤斤计较了?”
洪叶知道云仰一向脾气不好,忙道:“云仰师太言重,贫僧绝无此意。”
“云仰,洪叶所言亦有道理,”康苍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康苍辈分比他们二人长了一辈,是以可以直呼其名,“尹济桓和萧淼这两个小子盗取各大派丹药确实有错,却也是情有可原。至于勾结魔教……”他冷哼一声,“老夫看此事另有蹊跷。”
庞宏泽心里骂道,老狐狸,这个时候来拆台,脸上却装出恭敬神色,毕竟虽然同为掌门,康苍比他长了两辈:“康前辈有所不知,尹济桓和萧淼不光盗取了武当派的丹药,还打伤我派不少弟子,至于焚骨宗一事,晚辈虽未亲往,但是听闻弟子所言,华山派很有可能是被尹济桓和萧淼两个卑鄙小人所陷害利用。康前辈还须擦亮眼睛,莫要被小人蒙蔽。”
“哦?”康苍眼睛眯起,威严地说道:“若老夫未记错,焚骨宗当日,华山派众弟子是被逼入焚骨宗内的。”他威严地扫视石台下方一圈,众人皆把头低下,不敢与其对视。
之前曾去华山派寻衅之人,皆已见识过康苍的手段,谁还敢招惹?柿子自然要挑软的捏。通正平捋着他那长长的如银丝般白胡子笑道:“这不都是误会么?康掌门,这一切皆是尹济桓和萧淼这两个魔头的阴谋,意在分化我等。我等须小心,莫要上当受骗内斗起来,反让那二人看了笑话。”
一个清亮女声忽从无门无派的英雄豪杰中响起:“尹少侠和萧少侠皆是锄强扶弱的英雄好汉,谁才是魔头,还不一定呢!”
众人望去,只见一袭大红衣裙的女子正怒瞪着通正平,盈盈秋水般的杏眼中此刻满含怒意。
通正平捋了一下胡须笑道:“原来是‘刺蝶’丁姑娘啊,不知丁姑娘是如何确定他们二人不是魔头?”
“俏李逵”白皓远嘿嘿一笑,有他的黑脸对比,牙齿显得格外白净:“刺蝶莫不是看上他们两个人了?也是,萧淼长得比女子还美,尹家小子长得也是颇为俊俏,刺蝶心动也在情理之中。”
尹济桓闻言大怒,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一只手从旁边伸出,轻轻覆在他手背上——是萧淼。尹济桓侧头看去,见萧淼双眸泛着阴冷的光芒,却对他轻轻摇头,低声道:“沉住气,此时非发作之时。”尹济桓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丁婵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咬牙道:“俏李逵,你真不是个东西,莫要信口雌黄,污我恩人清名!”她的手一扬,数枚暗器疾射而出,白皓远早有准备,拉过身前一人替他挡下所有的暗器,冷哼一声:“刺蝶,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吗?”
那被拉来挡暗器之人,正是“彭越老怪”常陀。他长脸上满是惊愕,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哼,”张芸灵终于按捺不住,不顾苗冠瞪她的眼神,气呼呼地说道:“你们休要污蔑清辉哥哥和逸哥哥!他们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