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是被帐篷外草叶摩擦的窸窣声弄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帆布帐篷的顶篷被晨露浸得发潮,摸上去带着微凉的湿意。“这觉睡得还行。”他伸着懒腰嘟囔,指尖不小心蹭到帐篷壁,沾了点晶莹的露水。
拉开拉链时,晨光正顺着悬崖的弧度漫过来,把灯塔的影子拉得老长。帐篷外的空地上,独角虫们还挤成一团睡,几只露力丽把花瓣当被子盖在身上,赫拉克罗斯则保持着用颚部抱着石头的姿势,翅膀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大概是梦里还在守护什么宝贝。
天明忍不住笑了,蹲下身时,伊布从精灵球里钻出来,用尾巴扫了扫他的手背,鼻尖蹭过他手腕上昨天烤串留下的油渍,发出满足的“布咿”声。
他动作极轻地收拾东西:把独角虫们换来的苹野果、文柚果分门别类装进保鲜袋,赫拉克罗斯送的珍珠被他用软布裹了三层塞进背包侧袋,至于飞天螳螂留下的光粉则被收进了NONO的储物空间。
露营装备随后又被NONO“咔嗒咔嗒”地吞进储物空间,最后检查地面时,他发现草叶间藏着颗橙橙果,大概是昨天伊布打闹时滚到这儿的,便捡起来擦了擦,塞进了伊布嘴里。
小家伙叼着果子,跟着他的脚步蹭蹭跳跳,直到天明踏上小路,才被收回精灵球里——他总觉得,悄悄离开才是对这场意外相遇最好的告别。
走了约莫半天,NONO突然“嘀嘀”叫起来,屏幕上跳出个晃动的头像。天明点开消息,父亲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占满屏幕:“儿子,替我去正辉灯塔给正辉博士传个话——明天我就能到那儿,咱们好好探究下那只巨大宝可梦的来历。对了,他要是问起我上次说的‘鳞片样本’,你就说我带来了新发现。谢啦,回头给你带玉虹市最甜的桃桃果。”
天明盯着屏幕,眉头拧成个疙瘩,活像个被地铁挤变形的老大爷。“臭老爹,就知道麻烦我。”他嘬着牙花子吐槽,“上次让我给大木博士送化石标本,结果我在常磐森林里被大针蜂追了三里地,最后还是凭借我高超的走位才脱险。这次倒好,直接派我去悬崖上的灯塔……”嘴上抱怨着,脚下却没停,NONO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屏幕上的小箭头正朝着海岸线的方向跳。
两天后的黄昏,当那座嵌在悬崖上的灯塔终于撞进眼帘时,天明还是忍不住“哇”了一声。夕阳把塔身镀成了金红色,塔顶的灯已经亮了,光柱像支巨大的画笔,在海面上扫来扫去,把浪花都染成了碎金。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过来,他扶了扶被吹歪的帽子,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里,混着灯塔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毕竟大海这脾气,前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能掀起能吞掉船只的巨浪,这灯塔亮了不知多少年,早成了过往水手们眼里的救命星。
“铃铃铃——!”天明按响门铃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铃声差点把他掀下台阶。这声音哪是门铃,简直像吹响了冲锋号,连悬崖上的海鸟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一片。他捂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门后才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从铁皮桶里发出来的:“谁啊?这么晚了……”
“正辉博士您好,我是天明,”他凑近门缝喊道,“是受我父亲天成所托来传话的。他说三天后会来灯塔,和您一起探究那只巨大宝可梦的来历。”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只灰扑扑的化石盔从里面探出头,两只复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钳子还“咔嚓”动了一下。天明吓得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抬膝一顶——“哦打!”
“哐当!”化石盔被顶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外壳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天明看着它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哼哼,才发现不对劲:这化石盔的壳怎么泛着塑料的光泽?而且裂缝里还露出了半截格子衬衫的袖子?
“疼死我了……”一个脑袋从破碎的外壳里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像堆枯草。正辉博士揉着被顶到的肚子,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你这孩子,下手也太狠了!我这‘化石盔伪装服’可是花了三天才做好的,本来想试试防御效果……”他捡起一块碎片,上面还贴着张黄色便签,写着“紧急时可抵挡小型宝可梦攻击(理论上)”。
天明的耳朵瞬间红透了,挠着头连连道歉:“实在对不起博士,我真没看出来是您……主要是这伪装太逼真了,尤其是钳子动的时候,跟真的化石盔一模一样。”
正辉博士摆摆手,龇牙咧嘴地站起来:“算了算了,进来吧。正好我这几天整理资料,发现了些关于那只巨兽的新线索,正想找你父亲聊聊呢。”
灯塔内部比天明想象的热闹多了。墙上挂满了泛黄的海图,标注着各种奇怪的符号;书架从地面堆到天花板,最顶层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片巴掌大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罐子底下压着张纸条:“1783年,渔民从深海打捞,疑似某种巨型龙类脱落”;
角落里的工作台更乱,显微镜下夹着块岩石切片,旁边散落着几张素描,画的都是同一只巨兽的轮廓,只是每次的细节都不一样,而且貌似已经能看出来,这家伙和快龙非常相似。
“随便坐。”正辉博士给天明倒了杯冒着热气的浆果茶,“你父亲虽然不是专业研究者,但他年轻时在橘子群岛发现的水晶大岩蛇,还有在极地地区记录的绝无仅有的的雪人卡比兽宝可梦,都给我们提供了太多新思路。我当年写博士论文时,引用了他三篇野外笔记呢。”
话音刚落,天明腰带上的精灵球突然“砰砰”跳起来。萨罗德的球晃得最厉害,还隐约传出爪子抓挠的声音。“想出来透透气?”天明笑着把球抛向空中,白光闪过,萨罗德落地就原地转了个圈。
妙蛙草刚站稳,就被伊布扑了个满怀,两个小家伙在地板上滚作一团,撞得旁边一个装满贝壳的罐子“叮叮当当”响。
“萨罗德,带它们去外面玩会儿吧,注意别靠近悬崖边。”天明吩咐道。萨罗德点点头,用爪子拍了拍伊布的脑袋,又指了指门口,领着两只宝可梦出去了。
正辉博士看着它们的背影,推了推眼镜:“那只像螳螂的和红色的小龙……是异世界的宝可梦吧?我在你父亲的笔记里见过类似的描述,说它们的能量波动和我们这边的宝可梦完全不同。”
“嗯,它们是我最初的伙伴。”天明点头,“达力古之前因为一些原因给了研究员做研究,前不久才刚回来。”
两人正聊着,墙上的挂钟突然“当”地敲了七下。正辉博士抬头一看,拍了下手:“光顾着说话了,都到晚饭时间了。你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我这灯塔房间多,正好之后你父亲来了,咱们一起讨论。”
天明欣然答应——有免费住处和晚餐,傻子才拒绝。正辉博士的厨艺意外地不错,烤海鱼外焦里嫩,配着酸甜的莓果酱,连伊布都抢着要舔盘子。
吃饭时,博士抱着个笔记本不放,天明被问得头都大了,只能含糊地应付:“他俩挺能打的……嗯,特别能吃……”
其实他哪知道那么多,通往异世界的机器还摆在父亲的实验室里,每次启动都“滋滋”冒火花,上次他偷偷摸了一下,差点被电得头发竖起来。天知道天成是怎么每次都能平安往返的,说不定那老头偷偷藏了什么诀窍。
晚饭后,天明到灯塔外找萨罗德它们。月光把海面照得像铺了层银霜,萨罗德正陪着伊布练习影子球——小家伙将嘴张开,努力感受身体里的幽灵系能量,随后将其凝聚成球,可每次放出的影子球都歪歪扭扭,要么砸在礁石上,要么溅进海里。
“布咿……”伊布气鼓鼓地用爪子拍地面,鼻尖沾了层白霜,那是刚才影子球炸碎时溅的。萨罗德蹲下来,用爪子轻轻捏住伊布的脸,帮他调整角度,这次的影子球虽然还是小,却稳稳地打中了十米外的一座沙堡,这是他们刚刚建的靶子。
另一边,妙蛙草正和达力古对练。达力古喷出小股火焰,妙蛙草就用藤鞭卷过海水,“哗”地泼成道水幕,把火焰浇成蒸汽。蒸汽里,达力古的笑声和妙蛙草的低吟混在一起,惊得岸边的石居蟹都缩进了壳里。
“好了,别练了,该休息了。”天明走过去,把伊布捞进怀里,小家伙立刻用脑袋蹭他的下巴,尾巴尖卷着他的手指晃来晃去。“明天可不会轻松,说不定要熬夜呢。”
隔天上午,天刚蒙蒙亮,天明就被生物钟叫醒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发现正辉博士的房门还关着,门缝里没透出光——后来才知道,博士这几天为了等巨兽,天天熬夜观察海面,早就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作息,此刻估计睡得正香。
他带着萨罗德他们在灯塔周围晨练。伊布不知从哪儿叼来根羽毛,将其吹上天,试着用“电光一闪”追着羽毛跑,结果跑得太急,一头撞在妙蛙草的花苞上,被弹得四脚朝天;萨罗德则在练习快速移动,身影在礁石间闪来闪去,带起的风把达力古的火苗都吹得歪歪扭扭。
就在这时,“呼——”一阵强风猛地扫过悬崖,带着股熟悉的龙息味。天明抬头,只见一只蓝红色的暴飞龙正展开翅膀盘旋,背上坐着个穿着棕色外套的身影。“老爹?”
暴飞龙俯冲下来,落地时特意收了收爪子,——这只平时在赛场上凶得能掀翻坦克的龙,在天成面前乖得像只宠物鸟。
天成从龙背上跳下来,拍了拍暴飞龙的脖子:“回去吧,晚点来接我。”暴飞龙低吟一声,盘旋两圈才冲上天空,翅膀扫过灯塔顶端时,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像是怕碰坏那盏灯。
“儿子,辛苦你跑这一趟。”天成笑着揉了揉天明的头发,手背上还沾着点机油,“给你带了玉虹市的桃桃果,超甜,回头放你包里。”
他刚走进灯塔,就深吸一口气喊:“正辉博士,我来啦!带了新的鳞片分析数据!”
“来了来了!”正辉博士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几秒后,他穿着拖鞋跑下来,看到天成手里的文件夹,眼睛瞬间亮得像灯塔的灯,“快给我看看!你上次说的‘鳞片里有未知能量波动’,有新发现吗?”
两人凑到桌子前,摊开一叠资料。天成指着其中一张图片说:“你看,这是我团队用光谱仪分析的结果——这只巨兽的鳞片反射率和普通快龙完全不同,尤其是在月光下,会发出一种特殊的电磁波。我们推测,它可能不是这个时代的快龙,而是……”
“而是从古代存活下来的巨型个体?”正辉博士接过话头,翻出一本泛黄的日志,“你看这个,三百年前的灯塔守记录过,说见过‘会吐雾的巨龙’,雾里能看到古代的战船影子。”
天明抱着伊布凑过去看,图片上的巨大快龙比灯塔还高,鳞片在月光下像碎掉的银镜。
“另外,根据你发射的信号频率,”天成又拿出一份数据报表,拍在桌上,“这只精灵今晚出没的概率高达90%。它好像对特定波长的灯光有反应,就像……在寻找同类。”
“太好了!”正辉博士激动地搓手,“我这就去调试观测设备,把灯光波长调到你说的那个数值!”
两人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从鳞片成分聊到声波频率,又扯到古代传说,天明听着听着就觉得眼皮打架——这些术语比道馆战的战术分析还难懂。他抱着伊布站起来:“你们聊,我带它们出去再练练。”
萨罗德他们早就待不住了,一出门就撒欢儿似的跑向海边。伊布试着把影子球和电光一闪结合起来,虽然每次都控制不好力道,要么把影子球甩到海里,要么跑得太快摔进沙坑,但小家伙倔得很,摔了就爬起来,用爪子抹把脸继续练;妙蛙草则在向萨罗德喷射种子炸弹,希望能早日完美掌控这个招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晚上。灯塔顶端的观测室里,天成和正辉博士正调试着各种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天明抱着伊布靠在窗边,看着海面上的光柱来回晃动,萨罗德和达力古趴在旁边,爪子扒着栏杆,眼睛盯着漆黑的海面。
就在这时,“铃铃铃——!”那震耳欲聋的门铃声突然炸响,把伊布吓得直接跳进天明怀里,尾巴紧紧缠在他胳膊上。
天成捂着耳朵翻了个白眼,冲正辉博士喊:“你这门铃就不能调小点声吗?生怕那巨兽听不见?”
正辉博士尴尬地挠挠头,镜片后的脸红了大半:“这不是怕海边风大,声音小了听不见嘛……我去开门。”他小跑着下楼,楼梯板被踩得“咚咚”响,和门铃的余音混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观测室里,天成重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信号频率已经调好,就等它来了……”天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伊布,小家伙还缩在他怀里发抖,耳朵却竖着,显然也在期待着什么。
海面上的风突然停了,连浪涛声都轻了许多,只有灯塔的光柱还在不知疲倦地扫着,像是在给即将到来的客人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