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颠覆世界观的“宇宙科普”之后,爱丽丝(亚瑟)的生活就陷入了一种极其诡異的割裂状态。
白天,她是这个奇怪家庭的“全职主妇”。
她的战斗,发生在厨房里。敌人是尚未处理的食材和两个(一大一小)嗷嗷待哺的胃。她的武器,是锅碗瓢盆。她的胜利,是看到莉莉丝和妮可吃完她做的饭后,那满足的表情。
她的战场,延伸至客厅和卧室。敌人是灰尘、杂物,以及妮可随时可能制造出来的混乱。她的技能,是打扫、整理,以及熟练地给四岁猫娘擦屁股。
而到了夜晚,当她躺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公主床上时,偶尔能感受到别墅周围的空间传来极其轻微的魔力波动,或是看到莉莉丝第二天早晨眼底一闪而逝的疲惫。她便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星图大厅,想起那些狰狞的外星种族。
她知道,当她在这个温暖的壳里为一顿晚餐而忙碌时,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正在她看不见的维度,进行着保护一颗星球的战争。
魔王负责守护世界,勇者负责洗衣做饭。
这个认知,让爱丽丝的内心充满了五味杂陈的情绪。有挫败,有不甘,有敬畏,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安心。
这种诡异的“和平”,在今天下午,被一盆衣物彻底打破了。
别墅里用于清洗衣物的魔法阵坏了,而生活白痴莉莉丝显然不知道该怎么修理。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将一个装满了换洗衣物的大木盆,放在了爱丽丝的面前。
“手洗。”
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于是,前勇者大人,只能苦着脸,踩着小板凳,在院子里的水井旁,吭哧吭哧地当起了洗衣工。
妮可的衣服小小的,带着奶香味,很好洗。莉莉丝的外衣虽然华丽,但也就是大一点而已。然而,当爱丽丝将手伸进木盆深处,触碰到一团格外柔软轻薄的布料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她的脸“腾”的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那是……莉莉丝的贴身衣物。
而且不止一件。每一件的布料都极为考究,款式也与它们主人那清冷的性格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蒸汽要从头顶冒出来。
奇耻大辱!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想他堂堂勇者亚瑟,人类的希望,如今却沦落到要亲手给自己最大的敌人,一个女人,洗这种……如此私密的衣物!
他的内心在疯狂呐喊,在咆哮,属于男性的尊严正在被反复碾压。
然而……
当他的指尖无意中勾起其中一件衣物,感受着那细腻的布料时,某种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却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的思绪。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莉莉丝的、淡淡的、干净的气息。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亚瑟十八岁的男性灵魂,就可悲地战胜了勇者的尊严。
他的心脏开始“怦怦”狂跳,血液不受控制地涌向大脑。
四周静悄悄的。妮可在午睡,莉莉丝应该在书房。
没人……会看到的吧?
一个魔鬼般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鬼使神差地,爱丽丝捏着那片小小的布料,有些出神。她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地,将它拿到了眼前,仿佛想看清上面的每一丝纹路。
就在她的目光无比专注地凝视着手中之物时。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她身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
!!!!!
爱丽丝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她全身僵硬得像一尊石像,保持着那个双手捧着他人贴身衣物仔细端详的诡异姿势,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帧一帧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自己那仿佛生了锈的脖子。
只见莉莉丝,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的走廊门口。
她没有愤怒,没有嘲笑,甚至连一丝戏谑的表情都没有。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像是在观察一只正在进行某种奇怪行为的虫子一样,平淡地,注视着她。
没有情绪,才是最极致的恐怖。
在莉莉丝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爱丽丝感觉自己被公开处刑,灵魂都被剥光了放在审判台上,所有的心思,所有的龌龊念头,都无所遁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中,只剩下爱丽丝那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就在爱丽丝以为自己会在这场极致的社死中,羞愧到灵魂升天时,莉莉丝终于再次开口了。
她用她那一贯清冷的语调,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足以让爱丽丝当场去世的话。
“……是洗不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