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爱丽丝感觉自己彻底“坏掉”了。
她不再挣扎，不再激烈反抗，面对莉莉丝那些层出不穷的、要求她变身为女神的指令，她都以一种近乎麻木的、听天由命的态度去接受。
今天，是作为“衣架”，负责展示莉莉丝新买的几件披肩。
明天，是作为“朗读者”，负责念诵那些拗口的上古精灵诗歌。
后天，甚至只是因为莉莉丝觉得花园里的景色不错，就让她变身，坐在秋千上，仅仅是“为了让风景更好看”。
这种荒唐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爱丽丝以为自己会在这场永无止境的精神折磨中，彻底磨灭掉所有属于亚瑟的灵魂。然而，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意想不到的变化。
最初，维持女神形态对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负担，短短十几分钟就能让她在事后疲惫不堪，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但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适应这个形态了。
最开始是半个小时，然后是一个小时……
直到今天下午，莉莉丝心血来潮，让她在花园里，用圣光之力催生一株稀有的“月光花”，这需要极其精细的魔力操控。整个过程，她足足维持了两个小时的女神形态。
当金光散去，她变回五岁幼女时，预想中的虚脱感并没有到来。她只是感觉有些疲惫，像是进行了一场长跑，但远没有到动弹不得的地步。
“咦？”
爱丽丝有些惊讶地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
她的“续航能力”，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变强了这么多？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女神形态”产生了除羞耻和抗拒之外的情绪——好奇。
她开始在被迫变身的过程中，悄悄地、主动地去探索这具身体。
她发现，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长大”那么简单。在这副躯体里，她对魔力的感知比以往敏锐百倍，曾经作为勇者时需要吟唱咒语才能发动的低阶神圣法术，现在几乎可以做到瞬发。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游离的光元素，正亲切地、源源不断地向她汇聚，补充着她的消耗。
这具身体，简直就是为了“神圣魔法”而生的完美容器！
有一次，趁着莉莉丝被妮可缠住，让她去讲故事的空档，女神形态的爱丽丝独自一人待在书房。她鼓起勇气，伸出纤长的手指，尝试着在指尖凝聚力量。
一团柔和的、温暖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金色光球，听话地在她指尖亮起。
是治愈术的光芒！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但那种对力量如臂使指的、圆润丝滑的操控感，是她身为勇者亚瑟时，从未体验过的！
她呆呆地看着指尖的光芒，一个巨大的、颠覆性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脑海。
频繁地使用能力，会让能力本身得到锻炼和成长……这是任何一个魔法师都知道的基础常识。
那么……
莉莉丝这些天来，那些看似无理取闹、纯粹是为了满足她恶趣味的种种命令……
让她长时间维持变身，是为了锻炼她的“续航”能力。
让她朗诵古籍，是为了锻炼她精神的集中力。
让她催生月光花，是为了锻炼她对圣光之力的精细操控……
难道说……
难道说，莉莉丝这一切的行为，都是故意的？！
这个猜测，让爱丽丝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比当初知道莉莉丝看穿她身份时还要强烈。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捉弄，只是魔王单纯的、孩子气的恶趣味，那虽然屈辱，但至少还在可以理解的范畴内。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被精心伪装起来的、有目的性的“训练”……
那莉莉丝的城府，就实在是深得有些可怕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训练自己这个曾经的宿敌，对她有什么好处？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一个性能更好、更有趣的“高级玩具”？还是……她有着其他更加深远、更加无法揣测的目的？
从那天起，爱丽丝在面对莉莉丝时，心态彻底变了。
她不再是麻木地接受，而是带着这份巨大的狐疑，去审视莉莉丝的一举一动，试图从她那滴水不漏的言行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天晚上，莉莉丝又让她变身为女神，任务是……为她那把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古老魔剑，进行保养和擦拭。
让勇者去保养魔剑，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具讽刺意味的命令。
爱丽丝跪坐在地毯上，用一块沾染了圣光之力的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漆黑剑身。她一边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看书的莉莉丝。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莉莉丝缓缓地将书从脸前移开，露出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
四目相对。
爱丽丝的心跳漏了半拍，她看到，莉莉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一如既往的、玩味的笑容。
那笑容里，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莉莉丝的声音悠悠传来，“我的首席娱乐官，不好好工作，在看什么呢？”
爱丽丝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惊疑。
“……没什么。”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猜不透。
这个名为莉莉丝的魔王，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被迷雾笼罩的深渊。你以为自己看到了底，但当你凝视它的时候，它……也在凝视着你。
而她真正的目的，就隐藏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戏谑的红色眼眸之下，无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