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一愣:“可是……它已经死了。”
“是的,它死了。”莉莉丝的红瞳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光,“你的‘治疗术’,只能对‘活着’的东西生效。但‘光’,是‘生命’的源头。你既然能模仿太阳的‘毁灭’,为什么不能模仿它的‘创造’?”
“用你的力量,让它,重新活过来。”
这个课题,比“毁灭”一块岩石,要难上千倍万倍!
毁灭是瞬间的释放,而创造,是持续的、精细到极致的“赐予”!
爱丽丝的小脸涨得通红,她知道这是莉莉丝在故意刁难她,但她却无法反驳。
她接过那支枯萎的玫瑰,闭上了眼睛。
她试着像以前一样,调用神圣之力。金色的光芒在掌心亮起,温柔地包裹住玫瑰……
一分钟过去了,玫瑰,还是枯萎的。
“没用的。”莉莉丝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下,“你在‘治疗’,你在‘祈祷’。但它已经死了,没有‘灵魂’能回应你的祈祷。你这个愚蠢的容器,根本没有理解‘光’的本质!”
爱丽丝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力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向“毁灭”的白热化转变,掌心的玫瑰几乎要被那股力量烧成灰烬。
她猛地撤回了力量,急促地喘息着。
“我……我做不到……”
“这才是你最可悲的地方。”莉莉丝的声音里,没有了嘲弄,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失望,“你只有两个极端——要么是毫无用处的‘圣母’,要么是无法自控的‘疯子’。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平衡’,什么叫‘掌控’。”
“真正的‘秩序’,是既能毁灭,也能创造。而你,连门都没入。”
“疯子”……“圣母”……
这些词汇,狠狠地刺痛了爱丽丝的自尊。
她咬紧牙关,重新捧起了那支玫瑰。
不。
她不要再当那个愚蠢的“圣母勇者”。
她也不要当那个只会破坏的“疯子”。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明。
她不再去想太阳的“核心”,那代表着毁灭。
她也不再去想教会的“圣光”,那代表着祈祷。
她想的,是清晨时分,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的……第一缕阳光。
是春天里,唤醒种子的……那股温柔的“暖意”。
是她抱着妮可时,从手心传递过去的、那种……“活着”的温度。
她将所有的杂念摒弃,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温暖”与“生命”这两个词上。
她掌心中的光芒,再次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刺目的、毁灭性的纯白,也不再是充满了神圣气息的金色。
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柔和到了极致的、仿佛有生命在呼吸的……**乳白色光晕**。
那光晕,是如此的微弱,却又如此的坚韧。
在莉莉丝那微微收缩的红瞳注视下,那支早已干枯、连细胞都已死亡的褐色玫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将时间的因果逆转。
干枯的花瓣,重新变得饱满。
褐色的枝干,重新焕发了翠绿。
几秒钟后,一朵娇艳欲滴、仿佛刚刚从枝头剪下的、带着晨露的鲜红玫瑰,静静地,躺在了爱丽丝那小小的掌心里。
它活了过来。
不,是“新生”了。
“呼……”
爱丽丝猛地松开了手,那朵玫瑰轻飘飘地落在流理台上。她整个人虚脱般地扶着台面,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这种精细到细胞层面的“创造”,比刚才毁灭巨石,要耗费十倍以上的精神力。
她成功了。
她成功地,掌控了“光”的另一面——“生命”。
爱丽丝抬起头,期待地看向莉莉丝,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学生。
然而,莉莉丝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像上次那样的、满意的笑容。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朵鲜活的玫瑰,红宝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爱丽丝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追忆,甚至……还有一丝一闪即逝的忌惮。
“毁灭……与……新生。”莉莉丝低声呢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光与暗的平衡……原来如此……命运的齿轮,还真是喜欢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她突然转过身,不再看那朵花,也不再看爱丽丝。
“这个世界,”她的声音,第一次,透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深沉的疲惫,“比你想象的,要病得重得多。”
“那些‘伤痕’,越来越频繁了。那些‘细菌’,也越来越聪明。它们已经开始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我),正在被这个世界本身的‘细胞’(人类、精灵)所攻击。”
莉莉丝走到窗边,看向那轮紫红色的、破碎的残月。
“它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渗透,它们在集结。一场真正的、席卷所有世界的‘盛宴’,即将开始。”
“而我,”她回过头,最后看了爱丽丝一眼,“需要一个……至少,能帮我清理掉脚边垃圾的‘帮手’。”
“晚餐,做快一点。”
她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厨房。
爱丽丝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手扶着流理台,一手看着那朵鲜活的玫瑰,又看了看窗外那个被她毁灭出的恐怖大洞。
毁灭。
新生。
帮手。
她忽然明白了。
莉莉丝对她的所有“训练”,所有“刁难”,所有“恶趣味”,都只是在用她那套扭曲的方式,在进行一场豪赌。
她在赌,这个曾经的、愚蠢的“勇者”,到底能不能……被她亲手重塑成,她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孤独的战争中,唯一可以并肩而立的……
“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