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世界之痕”的并肩作战以来,又过了数月。
爱丽丝(亚瑟)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速旋转的“地狱模式”。
曾经那个在她眼中深不可测、懒散又恶趣味的魔王莉莉丝,仿佛在一夜之间,彻底撕掉了伪装,化身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严苛、最恐怖的“导师”。
她不再满足于那些“朗读文献”、“练习插花”的恶趣味训练。
“你的力量,是‘太阳’。”莉莉丝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而你,现在连一颗合格的‘萤火虫’都算不上。”
于是,在魔王大人的亲自“督导”下,爱丽丝的“课程表”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清晨,她要在后院那片被她亲手“蒸发”出的深坑旁,练习“毁灭”与“新生”的平衡。她必须在左手让一株枯草复苏的同时,用右手将一块飞来的岩石精准地湮灭成最原始的粒子。
白天,她要在莉莉丝的星图大厅里,被迫长时间维持女神形态,去“聆听”那些来自宇宙的、狂躁的能量杂音,试图在莉莉丝所说的、即将到来的“盛宴”噪音中,分辨出“盘子和刀叉的声音”。
晚上,她甚至还要学习如何将神圣之力“伪装”成黑暗魔力。用莉莉丝的话说:“一个只会发光的靶子,是战场上死得最快的蠢货。你必须学会,如何在黑暗中,点燃最致命的光。”
这场训练,是碾压式的,是颠覆性的。
亚瑟过去十六年建立起来的、关于战斗和力量的认知,被莉莉丝彻底砸碎,然后用一种更高效、更残酷、更接近“本质”的方式,强行重塑。
这个过程,痛苦,却也……卓有成效。
爱丽丝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强。她对“光”的理解,早已超越了“圣光”的范畴,开始触及到“秩序”、“生命”、“毁灭”与“平衡”的真正法则。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勇者”的身份,即将沉沦在莉莉丝这套“魔王式教育”中时,一则来自外界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乱了她那颗正在重塑的心湖。
这天,莉莉丝罕见地没有催促她训练,而是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一张刚从银月城买回来的、印着油墨香的《王国日报》。
“哦,有趣。”莉莉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爱丽丝(五岁形态)正踩着小板凳,哼哧哼哧地给妮可擦拭不小心打翻的果汁,闻言,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什么有趣?”
“你的‘遗产’,”莉莉丝晃了晃手中的报纸,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中,满是看好戏的神色,“似乎要被别人继承了。”
她将报纸丢了过来。
爱丽丝疑惑地拿起那张对她而言大得过分的报纸,目光落在了那触目惊心的头版头条上:
【哀悼结束!英雄已逝,但王国永存!时隔一年,“新勇者选拔仪式”,将于下月在王都正式重启!】
报纸上写得很清楚——
在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搜寻与等待后,王国议会与光辉教会,终于在昨日,含泪向全世界宣布:他们不得不接受一个惨痛的事实——伟大的勇者亚瑟·兰斯洛特(注:王国追封的姓氏),已经在讨伐魔王的最终决战中,为了守护世界,与万恶的魔王同归于尽,壮烈牺牲。
世界,不能没有光。
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潜藏在黑暗中的新威胁(比如那些魔王的残党),王国一致决定,必须选拔出新的勇者,继承亚瑟的遗志,继续守护这片大陆。
“……同归于尽?”爱丽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壮烈牺牲?”她的额头爆起了一根小小的青筋。
“……继承我的遗志?”
当她看到最后那句“新勇者选拔仪式”时,她那颗正在重塑的、属于“亚瑟”的灵魂,彻底炸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强烈的、莫名其妙的愤怒,直冲她的天灵盖!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你含辛茹苦种了一辈子的地,好不容易盼到了丰收,结果还没来得及收割,就被一场“意外”弄得颗粒无收(指自己)。你心灰意冷,以为这地就这么荒了。结果扭头一看,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正敲锣打鼓地在你家地头上,插上了他们自己的旗子,宣布这片地以后归他们了?!
“勇者”这个称号,是她(他)用鲜血、汗水、牺牲(包括性别)换来的!
是她(他)的!
就算她(他)现在“死”了,那也是她(他)的!
凭什么?!
凭什么这群连“世界之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要随随便便地选个什么“新勇者”出来?!
“新勇者?”爱丽丝紧紧攥着报纸,小小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碧绿的眼眸中,燃起了熊熊的、名为“占有欲”的火焰,“勇者这个名号……只能是我的!!”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从沙发上传来。
爱丽丝猛地回头,只见莉莉丝正一手托腮,用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因为领地被侵占而拼命炸毛的小奶猫。
“哦呀?”莉莉丝的语气,充满了夸张的惊讶与调侃,“真是令人感动的‘好胜心’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满足于当一个‘首席娱乐官’兼‘家庭煮夫’了呢。”
“可是怎么办呢?”她故作惋惜地摊了摊手,“在全世界的认知里,你已经是个‘烈士’了。人家现在要为你举办盛大的追悼会,然后风风光光地,把你的‘名号’,交给下一个人。”
莉莉丝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勺滚油,精准地浇在了爱丽丝那颗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
“他们敢!”
爱丽丝气得小脸通红,她一把丢掉手里的报纸,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迈着小短腿,气冲冲地就往门口跑。
“哎,你去哪儿?”莉莉丝在后面悠悠地问道。
“去王都!”爱丽丝头也不回地怒吼道,“去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