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闹钟还没响，缇娜已经从床上弹了起来。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攥着被角的手还在微微发颤，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像要冲破肋骨——刚才的梦太过真实，金色的聚光灯从四面八方砸下来，她站在万人中央的赛台上，指尖的陀螺气旋燃成赤红色的火龙，台下的欢呼声浪里，有人在喊“赤焰红龙”，有人在叫“陀螺王”。
“傻笑什么呢？”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在她后背上，缇娜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看见翠璃丝端着两杯热牛奶站在床边，浅绿的睡裙裙摆还沾着点清晨的露水，显然是刚从院子里晨练回来。
“没、没什么。”缇娜挠了挠后脑勺，脸颊腾地红了。梦里自己叉着腰接受欢呼的傻样，该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翠璃丝把牛奶递过来，眼底漾着柔和的笑意：“是不是又梦到成为陀螺王了？”
“才没有！”缇娜嘴硬着接过来，温热的陶瓷杯壁熨帖着掌心，让她稍微冷静了点。她低头吸了口牛奶，瞥见床头柜上压着的车票——今天上午七点，前往陀螺中心城的城际列车，那是她们耗费半个月积蓄才抢来的票。
为了这场新手赛事，她和翠璃丝已经准备了整整一年。
去年夏天，她还是个窝在南方小城的普通高中生，偶然在旧电视上看到上届陀螺王“冥灵”的决赛录像。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站在赛台上，周身的陀螺气旋像翻涌的黑海，暗系精灵的嘶吼声透过屏幕传出来，硬生生把对手的金系气旋绞成了碎光。那一刻，缇娜觉得血液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她要成为旋手，要站到那个舞台上，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她的陀螺气旋。
后来她才知道，想成为旋手，光有热血不够。得先通过全国统一的旋手资格考试，考上陀螺学院才有资格参加正式赛事。她抱着课本啃了三个多月，愣是从班级中游冲到年级前十，拿到了陀螺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也拿到了参加新手赛事的入场券。
而翠璃丝，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早就跟着父亲在螺旋道馆练了六年。她的风系气旋已经能稳定在业余高阶，这次陪自己去中心城，一半是为了给她加油，一半是想看看更高级别的赛场。
“快收拾东西吧，再磨蹭就赶不上车了。”翠璃丝抬手看了眼腕表，浅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昨晚看你翻来覆去没睡好，要不要再眯十分钟？”
“不用不用！”缇娜一骨碌爬起来，三两下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红色运动服——这是她攒了两个月零花钱买的，据说是上届陀螺王年轻时穿过的同款配色，虽然她知道这大概率是商家的噱头，但每次穿上都觉得浑身是劲。
十五分钟后，两人背着装着备用陀螺和护具的背包出了门。
清晨的街道还浸在薄雾里，早点摊的蒸汽混着油条的香气飘过来，缇娜吸了吸鼻子，突然停下脚步：“璃丝姐，我想去买两根油条路上吃。”
翠璃丝无奈地摇摇头：“还有四十分钟开车，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缇娜已经像只小炮弹似的扎进了早点摊的队伍里。
排队的时候，她听见前面两个大叔在聊天。
“哎，听说了吗？今年的新手赛事改规矩了，咱们市就设了个分赛场。”
“真的假的？我侄子还说要去中心城呢，白折腾了。”
“可不是嘛，昨天下午刚出的通知，说是为了方便偏远地区的新人……”
后面的话缇娜没听清，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手里攥着的零钱差点掉在地上。
市分赛场？
她猛地回头，看见翠璃丝正站在不远处等她，浅绿的裙摆被风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缇娜冲过去，把刚才听到的话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声音都在发颤：“璃丝姐，他们说……说新手赛在咱们市就有，不用去中心城了？”
翠璃丝脸上的从容也淡了些，她掏出手机快速滑动着屏幕，眉头一点点蹙起来：“是真的。”她把手机递到缇娜面前，屏幕上是陀螺协会官网的最新公告，红色的加粗字体写着“关于增设第三十七届新手赛事分赛场的通知”，下面清清楚楚地列着包括她们所在城市在内的十个新增地点，公告发布时间是昨天下午五点。
“怎么会这样……”缇娜的肩膀垮了下来，手里的零钱叮当落地。她想起为了抢这两张车票，自己和翠璃丝在售票网站蹲了三个晚上，想起昨天特意提前收拾好行李，连护具都擦得锃亮……
“别慌。”翠璃丝捡起地上的零钱，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着，“通知里说，分赛场的报名截止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现在才五点半，来得及。”
缇娜猛地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光：“真的？”
“嗯。”翠璃丝把手机揣回兜里，拉起她的手就往街角跑，“去报名处，别管油条了。”
清晨的风迎面吹来，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缇娜被翠璃丝拉着跑，红色的运动服衣角在风里飞起来，像一团跃动的小火苗。她看着前面翠璃丝浅绿的背影，突然觉得刚才的沮丧都烟消云散了——不管赛场在哪，只要能站上赛道，不就够了吗？
路过公交站的时候，缇娜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台广告牌上贴着的赛事海报。海报中央是个模糊的黑影，底下写着“本届特邀嘉宾：上届陀螺王 冥灵”，可她总觉得那黑影的轮廓有点不对劲，像是……在对着她笑？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海报还是那张海报，黑影依旧模糊不清。
“快走啦，发什么呆？”翠璃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来了！”缇娜应着，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跑到市中心的陀螺协会报名点，才发现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队。穿着各色运动服的年轻人挤在队伍里，手里大多攥着资格证和报名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缇娜站在队伍末尾，看着前面蜿蜒的人龙，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梦。梦里她站在最高的赛台上，而现在，她只是这长长队伍里的一个普通人。
“在想什么？”翠璃丝递过来一瓶水。
缇娜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流滑过喉咙，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抬头看向报名处门口悬挂的电子屏，上面滚动播放着参赛须知，最后一行字闪着红光——“本届新手赛将首次启用精灵感应装置，未与精灵建立连接者，禁止参赛”。
她的心猛地一沉。
她还没有捕捉到属于自己的陀螺精灵。
翠璃丝显然也看到了那行字，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道：“别担心，感应装置只是辅助检测，只要你能在赛前凝聚稳定的气旋，总会有精灵愿意跟你走的。”
缇娜点点头，可心里那点不安却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她攥紧了口袋里那块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红玛瑙吊坠——这是她听说“赤焰红龙”这个代号后，特意买来给自己打气的，据说玛瑙能吸引火系精灵。
就在这时，队伍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安欣集团的车！”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报名处门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她身形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戴着条银色项链，链坠是个小巧的时钟，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冷冽的光。
少女径直走到报名处的VIP通道前，递出一张烫金的卡片。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看清卡片上的名字，脸色瞬间变得恭敬起来：“秦小姐，您的参赛信息已经录入完毕，这是您的选手号码牌。”
秦菲儿接过号码牌，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上面的“001”字样，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最后落在了缇娜身上。
那眼神很淡，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审视感，让缇娜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秦菲儿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转身走进了VIP通道，黑色的裙摆消失在门后。
“那就是安欣集团的大小姐吧？听说她的陀螺精灵是罕见的暗系……”
“怪不得能走VIP通道，安欣集团可是这次赛事的最大赞助商……”
周围的议论声钻进耳朵里，缇娜捏着红玛瑙吊坠的手指紧了紧。她抬头望向天空，朝阳正从云层里钻出来，金色的光线洒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总有一天，她也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缇娜的气旋，不会输给任何人。
只是她没注意到，口袋里的红玛瑙吊坠，在阳光的照射下，悄无声息地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缓缓苏醒。
队伍还在一点点往前挪动，距离报名截止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而一场她们从未预料过的风暴，已经在不远处，悄然酝酿。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