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缇娜和佩妮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俗话说，乐极生悲。
可这坏消息来得如此急切，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享受那短暂的欢欣。
佩妮微微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
“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像是在生病，手脚动起来也不吃力，我……我能保持多久，才会变回原来那样？”
“具体的时间，我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艾莉丝摇了摇头，“不过至少能撑几个月，但之后恶化的速度会更快。”
卡缇娜默然，她担心地看着佩妮，有些泄气地说道：“这样下去不就适得其反了吗？”
“没、没关系的，莉娜姐姐！”
佩妮朝卡缇娜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我从来没体验过这样的身体，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我希望圣女大人和莉娜姐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外公外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每天都替我担心了！”
“佩妮……”
卡缇娜刚要开口，一阵晕眩感突然袭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
艾莉丝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我这是怎么了？”卡缇娜有气无力地问道，声音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艾莉丝解释道：“你的身体没问题，只是你还不怎么适应死灵魔法，休息一会就没事。”
“莉娜姐姐……”佩妮紧张地看着她，“不、不如你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会！”
“也好。”艾莉丝替卡缇娜做出决定，她抱起卡缇娜，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其安置在床上。
接着，她回头看向佩妮：“佩妮，你先出去跟镇长先生说明一下情况。我和莉娜还有点事情要商量。”
“好。”佩妮乖巧地点点头，“关于刚才那件事……”
艾莉丝轻笑道：“放心，我们会替你保守秘密。”
“谢、谢谢圣女大人和莉娜姐姐……”佩妮抿了抿嘴，转身离开。
卡缇娜有些吃力地抬起眼皮，看向坐在床边的艾莉丝，声音微弱地问道：“你故意把佩妮支开，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但又不想让她知道？”
“嗯？被你发现了。”艾莉丝微微有些意外，垂眸看了眼卡缇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确实还有一个办法。”
“你这家伙……”
卡缇娜很想认真地教育教育艾莉丝，可此刻她连说话都有些使不上力气，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要留一半？请你别再保持这种不必要的陋习！”
艾莉丝没有接卡缇娜的话，自顾自地讲起另一个办法：
“你听说过‘镇魂器’吗？通常是研究死灵魔法的人才会用到的东西。
“顾名思义，是拿来镇定灵魂的器具。对死灵魔法而言，‘灵魂’是绝对无法绕开的存在，因而他们研究出了所谓的‘镇魂器’。
“在人类王国这边，大概没有这种东西，至少在明面上没有。如果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相反，在魔族，研究灵魂并不算是禁忌。关于‘镇魂器’，市面上也有一定的流通。
“如果你有想法，我可以带你到魔族那边去弄一个回来。”
“魔、魔族王国！？”卡缇娜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艾莉丝，“你不会是在诓我吧？”
艾莉丝摇了摇头，轻声道：“怎么会呢？我们现在可是命运共同体，同坐一条船上的伙伴。”
卡缇娜陷入沉思：不仅是变成魔族少女，还要到魔族王国去吗……到那个时候，我还能算是一位人类王国的圣女吗？
“为什么你能这么快就适应这边的生活？你以前来过这边吗？”卡缇娜犹豫不决，想先了解了解艾莉丝的状况，再做决定。
“答案是……没有。”
没有吗？
卡缇娜有些意外地看着艾莉丝：我还以为她肯定会说‘我当然来过’这样的话……
艾莉丝将卡缇娜的心思看在眼里，耐心地说道：
“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可以到魔族那边看看，拓展见识，这对你以后肯定会有帮助。
“至于我为什么能这么快适应这边的生活，这一点只要你到了魔族那边，自然而然就会明白。
“佩妮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没完全恢复，但比之前稳定了很多，目前还有时间可以让你考虑。”
“我……”卡缇娜有些茫然，“我没办法立刻做出决定，现在我想先休息一会。”
她感觉说话越来越吃力了，困意也越来越重。
“辛苦你了，先睡吧。”
艾莉丝替卡缇娜盖好被子，起身离开。
……
窗外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卡缇娜在朦朦胧胧中醒了过来，她慢慢起身，坐在床上发呆。
稍微清醒一些后，她侧眸瞥了眼窗口，只见窗外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一片橙红色，火烧连云。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卡缇娜掀开被子，把脚伸到床下。
忽然，她的手臂不小心碰到床头柜上的一本日记本，日记本“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她弯下腰去捡，无意间看到某一页上几个刺眼的字——我好想去死。
“……”
虽然卡缇娜知道偷看别人的日记不好，但那几个字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上，让她放心不下。
对不起了，佩妮。
卡缇娜捡起日记本，翻到那几个字所在的页面，认真看起来。
在那页里，一行行字迹歪歪扭扭，透露着佩妮内心的痛苦和不甘：
我讨厌爸爸妈妈！
为什么别人的孩子生下来都是健健康康的，而我却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明明他们没时间照顾我，从来没回家看过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外公外婆总说他们在外面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都是借口！
我讨厌这个世界！！
我好想去死！！！
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
我是个胆小鬼。
我怕痛，也怕死。
还怕外公外婆和小姨看到我死掉的样子会伤心、会难过。
我知道他们和爸爸妈妈不一样，他们很爱我。
我也爱他们。
我真的好想好想让自己的病突然消失，然后我就可以站在他们面前，自豪地告诉他们，我的病好了！
那样我就能够跟他们一起去做各种各样的事。
我可以帮外婆一起准备午餐，我可以和爷爷一起出去散步，我可以和小姨一起出去旅行，还可以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
可是，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
“佩妮……”
正当卡缇娜惆怅的时候，门外传来艾莉丝的声音：“你醒了？”
卡缇娜被吓了一跳，慌忙把日记本合好，放到柜子上，然后迅速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才对着门口回应道：“嗯，我醒了。”
艾莉丝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床头柜，心中有了猜测。
能发出刚才那个声音的，大概就是放在那上面的日记本。
“身体感觉如何？”艾莉丝关切地问道。
卡缇娜重新坐起身来，试探性地握了握拳，感觉很自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感觉好多了。佩妮呢？她现在怎么样？”
“那孩子现在活蹦乱跳的，拉着镇长先生出去了。镇长先生还希望我们留下来一起吃晚餐，我婉拒了。”
卡缇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们也走吧。”
“我得提醒你，最好尽快做出决定，毕竟我们还得想办法处理我们身体互换的问题呢。”
说到“身体互换”的时候，艾莉丝还故意稍微加重了些语气。
“……”卡缇娜沉默了一会，“我会在明天之前做好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