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也就是说，”导员的目光透过镜片显得格外沉重，“一旦启动申诉，你们就等于自动放弃这次比赛的参赛资格。”
这个两难的选择，像块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上。
一边是必须捍卫的原则和正义，另一边是宝贵的参赛机会和熬了三天三夜的心血。
江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过头看向身旁脸色发白的周奕。
"你怎么说？要申诉吗？"
周奕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像卡着什么东西，这个问题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我……需要想想。”她艰难地开口，“老师，能不能给我们时间考虑一下？”
导员理解地点了点头：“可以。明天中午前，给我答复。”
三人沉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刚一带上门，走到无人的走廊，江辰便停下脚步，转身将锐利的目光钉在眼神躲闪的李彦泽身上。
“李彦泽，”他甚至连名带姓地叫了他，“项目书的完整版本，除了我们三个…”
他向前逼近半步：
“还有谁看过？”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戳进李彦泽的心。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呼吸都跟着乱了。
“我、我……我只是……”
他嘴唇发抖，想解释，却发现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
周奕这才意识到什么。
她慢慢抬眼看向面色惨白的李彦泽。
那眼神里，有尚未消散的信任，有逐渐蔓延的不可置信、还有一点点正在极速崩塌的理智。
“你什么意思？”她极力克制着情绪，声音却已经忍不住颤抖。
“我没、我不是故意的…”李彦泽的手开始发抖，“昨天，苏晓说想参考我们的UI设计，我就把演示稿发给她了，我…我没想到她会…”
“苏晓？”江辰的眉心一跳，不意外听到这个名字。
周奕整个人僵住，胸口像被什么重重砸了一下：“你是说…你把我们的方案发给她了？”
“我只是想帮她……”李彦泽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说她们团队遇到技术瓶颈……我真的没想太多……”
“你当然没想到。”江辰冷笑一声，“毕竟你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导员办公室外的阳光明亮得刺眼。
周奕站在那光下，却觉得寒意一点点在身体里蔓延。
她用力咬着嘴唇，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
“李彦泽，”她低声说，“我信任你到可以把整个项目的核心，都毫无保留地交到你手里。”
她扯出一抹惨淡的笑，但那笑意却比哭泣更让人心碎：“我一直觉得你只是心思简单，可没想到你能天真到把我们全卖了。”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李彦泽脸上。
他踉跄后退半步，哆嗦着：“我错了……真的对不起，我、我这就去找苏晓问清楚！我现在就去跟导员说明白……”
“说明？”
周奕第一次厉声打断他。
“你要说明什么？”
“说明你怎么把我们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的成果，双手奉送给对手？”
“说明你直到东窗事发，都没想过要主动坦白？”
“说明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人家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
每问一句，李彦泽的肩膀就抖一下。
江辰靠在墙边，冷着脸，“别犯傻了。你现在去对质，对方只会咬定是你主动提供的素材，反手告我们个诬陷诽谤。”
“最后这盆脏水，只会全部泼到项目负责人，周奕身上。”
李彦泽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周奕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李彦泽，你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吗？江辰动用了所有人脉做调研，你写的每一行代码，我写的每一个字…现在全成了别人的成果。”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李彦泽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们。”
“你当然没想。”
江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伤害已经造成了。”
“江辰，别说了。”周奕咬了咬唇，转过头，抬手擦掉眼角那点几乎要落下来的湿意。
一种深到骨子里的失望，从胸口涌到喉咙。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帮李彦泽。
而这三天里，他展现出的认真、努力、配合，让她真的以为自己终于将李彦泽从那个不断讨好的泥潭中拉了出来。
看着他渐渐挺直的脊背，开始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甚至暗自欣慰，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改变了点什么。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觉。
这个傻子，竟然又心甘情愿地跳回了那个名为“苏晓”的深渊。
她就这么被毫无防备地捅了一刀，所有的信任都成了笑话。
看着周奕强忍泪水故作坚强的侧脸，江辰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连在奶茶店面对杠精、面对苏晓三人的挑衅时都没有。
她从来都是那么阳光、开朗、冷静。
可现在…却脆弱得令人心疼。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单薄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李彦泽反复喃喃着，突然发狠转身就要往走廊尽头冲。“我现在就去找苏晓！”
“站住！”
江辰伸到一半的手转而拉住他的肩膀，“你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
李彦泽双眼通红：“我要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江辰压抑着怒火：“然后呢？问她怎么把你当棋子？问她看我们笑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爽？”
“别去了，李彦泽。”周奕转过身，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失望。
"事到如今，问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她倔强地仰起脸，把眼眶里的湿意逼了回去，勉强扯出一个苦笑："我们三个……好不容易，才有点像支真正的团队了……"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结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能守住。"
她垂下头，呼吸一点点乱了。
江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抬起手挡住。
“别再说了。”她哽咽着轻声打断。
说完这句，她迅速背过身去，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静默。
江辰看她转身抹泪的背影，心莫名揪紧，一阵细密的疼痛在胸腔蔓延。
“……好。”他把到了嘴边的安慰全都咽了回去。
周奕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迈步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江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的声音闷闷的，“别管我。”
"我陪你。"江辰没有松手。
周奕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不用了。"
她转身离开。
江辰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喉咙里像堵着一口气。
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他没再追，只是对着空荡的走廊轻声说了句：“……你这个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