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从什么开始,陈创这位年轻的丞相开始锋芒毕露呢?
朝堂百官思索起来,也许,是新年伊始。
只有夏从凝知道,陈子新,应该是一开始就锋芒毕露,而后一段时间在藏锋积攒力量。
就在屯田令颁布二旬后,一旬是十天,三旬是一个月。陈子新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在朝堂上发言。
当然,没有重要策论的时间里,陈创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他还要负责督促正常的国事和相关进度。
时近二月,冬天已经到了尽头,天气却没有更暖和。大地雪装逐渐褪去,露出嫩绿。
“我大夏的兵役制度,是成年男子皆需服两年兵役,一年正卒,一年边卒,而后每年服一月兵役。”
“这项制度很好,能够保证全国成年男子都有一定的战斗力,拿着武器就能打仗。”
“但,任何事情都需要深耕!所以,私以为,应该保留一部分的常备兵种,也就是终生兵役!”
陈创的第一项提议,首先就被掌管国库的大司农驳斥(就是治粟内史,但我查了查,一个对应秦时期,一个是汉武帝改名的)。
“丞相的想法虽好,能够增加军队战斗力,但丞相可有想过,国库的支出,钱粮从何而来?!”
“丞相啊,国库,无钱啊!!”
大司农没有乱说,国库确实钱不多。
大司农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因为治理国家,处处都要钱。别看大司农只是九卿之一,但几乎所有官员都得看他脸色行事,毕竟不管什么事情,都得从铁公鸡手中把钱拽出来才可以执行下去。
“此事易也,不需要更多的支出,只用拆东墙补西墙,把原本用于替换制度的兵役花销,削减至原本的一半,同时也减少对应的士兵。保证没有更多的支出就好。”
只要不多花钱,怎么都好说,大司农没有抗议的理由,又老神在在起来。
目前的花销,更多用在屯田一事之上,大司农就等着屯田给国家带来更多的钱粮呢。
“我们以前的士兵,都是轮换制度的服兵役士兵,除去武职,只服两年兵役。在这种情况下,在没有遇见战事的时候,两年兵役结束,他们回到家中,还可以从事其它职业。”
“但未来,我们可能会有两三成的士兵是职业士兵,没有军队和国家的给养,他们缺少生存手段,说不准还带着一身伤病,回到生活中可能都无法养活自己。”
“所以,我在这里……”
陈创话还没有说完,大司农又闹起来。
“丞相啊!国库,无粮啊!!”打断陈创发言,大司农厉声道,“为大夏献出生命乃是义务,为国捐躯乃是荣誉,怎么能够奢求更多呢?”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继续给养没有战斗能力的老革!”
大司农心中更是有些阴暗的想,军人就应该直接战死在战场上,别给国家留太多负担。到时候,发个奖章或者不能世袭的荣誉称号给他家属就好。
“林司农,此言差矣。”陈创瞥了他一眼,感觉与这些人解释不过对牛弹琴,但陛下还在上面呢,所以还得说,至少要说给陛下听。
陈创往前一步,放大声音,“士兵替国家打仗,维稳,如果他们没有战斗力以后,就扔在一边,以后谁还愿意守护大夏呢?谁还为大夏开疆拓土呢?”
“退一步来说,军人一职,平时要训练,战时要流血,别着脑袋为国家劳碌,图的就是一个荣华富贵,名利双收。不把抚恤给足,长此以往,民心恐有变。”
大司农林宇还是那句话,“丞相,你说的很对,但是国库没有钱,发不出那么多抚恤!”
“那就对了!至少,现在我们有一个共识,不能让为大夏出力的人寒心。办法总可以想嘛,多迂回,多思考。是不是?!谁有意见,现在提出来,之后我们就思考一下,这些脱产士兵。”
“在度过巅峰期以后、退休以后,要怎么安置!”
林宇狐疑,怎么感觉丞相等的就是自己不批这款呢?
“好!丞相所言极是,众爱卿也不想自己乞骸骨以后,朕一纸诏令,批为大夏罪人,遗臭万年吧!”夏从凝声援陈创。
意思很明确,其实你们这批官员,就是另一种概念上的脱产士兵。
只是他们是武职,你们是文职。你们和他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顿时众人心底发寒,谁也不愿意自己退休以后,陛下一个变心,抄家!
虽说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但,能安安稳稳的,谁愿意和皇帝对着干呢?尤其还是一个,名义上拥有很大权利的皇帝。
毕竟,太上皇还活着,几十年的威望尚在,如果夏从凝搞砸了,太上皇还可以以雷霆之势回归朝堂。
“无异议。”百官连连摇头,都表示这抚恤好啊,抚恤得发啊。
甚至有官员认为,“陛下,臣以为,我们与士兵一般无二,退休以后,也应该有朝堂的抚恤。”
可以光明正大攫取朝堂税收的机会!!
以前自己悄悄从国家税收上面动手脚,还心惊胆战的,生怕被发现,现在倒好,抚恤好啊,抚恤得发啊。
“不行!陛下,国库,无粮啊!!!”林宇竟是跪拜在地,大声嚎哭。
要知道,大夏朝堂上朝,大部分时候是站立,长时间的朝政,还允许坐下讨论。
陈创对林宇这位大司农高看一眼,虽说你也是世家出身,但至少坚持自己的职责,还以为你针对我呢。
原来是针对所有想通过不法手段从国库中取走钱粮的一切人呢。
“先不讨论此事,诸位爱卿,快想出一个,士兵退休或残疾以后,安置的方法!”夏从凝气恼,这些家伙,当真是贪得无厌,钻钱眼里面了,看见一点点肉,就要出来啄一口。
看一眼陈创,夏从凝道,“子新,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应该有一个想法,先说来听听,权当抛砖引玉。”
“陛下。我的确有一些想法,针对年纪四十的老兵,他们虽还有战斗力,但年纪大了,不得不退,这样的士兵老道,值得信赖。我为他们计划了几个去处。”
“我听闻,周家、林家等大家族,往往有很多私仆,在平时作为仆人,必要时候,可以拿起武器作为私兵。并没有说这个事情不好的意思,也没有说他们想要造反的意思。”
“他们肯定只是担心匈奴南下,担心流民暴动,所以想要一些私人武力保护自己的亲人和财产。”
汗流浃背了家人们,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想你堂堂陈子新,也是北方豪族出身,虽因为匈奴南下没落了,也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怎么能够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呢?!
听见陈创解释,他们连连点头,“没错,匈奴实在太可怕了,据说他们男子杀,女子淫,小孩高于车轮者皆杀!我们实在害怕,需要一些力量保护自己。”
“是啊是啊,南方也有异族啊!我们有私仆也是逼不得已。”
“没错,境内也有刁民啊,很多流民食不饱便思劫掠,有一些私仆也情理之中啊。”
好赖话都给你们说了。
但,要的就是这样,陈创笑眯眯的道,“那样的话,诸位为什么不用钱粮聘用退休的老兵呢?他们可是职业军人呢,战斗力比你们的私仆强很多吧。”
“好!就这么干!”夏从凝当即拍板。
百官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塞。
大司农惊了,丞相打得一手好算计啊,这么一转嫁,国库不用出钱,找好世家大族塞进去,直接就把财政支出转移到世家大族头上。
关键内地家族想拒绝还不行,因为边地家族真的需要老兵当私兵,抵御外敌入侵。
更进一步,这些士兵常年服役,很难被策反,大方向上都忠于大夏!还可以作为朝堂的眼线。
看着微笑的,面容俊秀,对比平均年龄四五十岁的百官,显得格外稚嫩年轻的陈创,众人只感觉心里发寒。
“第二,各郡县都存在民兵,他们可以作为教练,帮助规训各地民兵。”民间组织,自然也不需要朝堂花钱。
“比较麻烦的就是残疾军人,我想来想去,应该只能直接进行朝堂财政支出,为他们提供一些事情做。”
总之,不管怎么说,直接花钱是不可能的,最少也要让他们继续做些事情,哪怕是扫大街。
大司农有些不悦,说来说去,结果还是要花钱吗?有没有什么一点钱都不出的办法呢?
林宇盯着少府。
“陛下,臣有想法。”
“林司农说。”
少府暗道不妙。
“陛下,可聘残疾老兵去上林苑,为皇室所用,作为少府的外职人员!还可裁撤部分少府官员。”
事实上,为体现皇室的贵重,少府的官员是超出负担的,陈创觉得确实应该适当缩减少府的编制。
少府大怒,“不可啊,陛下!少府及属官乃是服务皇帝的官员,怎可轻易裁撤!”
夏从凝看陈创,陈创没有说话,意思是你自己想。
她大手一挥,“裁!”
无力的跪倒在地,少府仰天长啸,不!!!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臣的属官,臣,什么都保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