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屯田令颁布已经整整一年,现在是中兴二年的新年。
朝堂上,陈创站在最前方,闭目养神。
九卿一个个走上前,说明去年的情况。
其中税收情况大幅度提升,屯田令功不可没,至此,陈创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即使太上皇夏曜明天就暴毙而亡,陈创与夏从凝也不会在朝堂上寸步难行。
在对去年的事情总结后,陈创再次走上前,颁布新的政令并开始展望未来。
内容很多,而且开始明显针对各个层级。
“中兴二年,经过中兴一年屯田令,我们的粮食大幅提升,屯田令照旧,新的一年,我会针对税收方向。”
“事情很多。我们一条一条来。”陈创龙行虎步,姿态随意。
百官望着,微微心惊。税收税收,这大夏只有那么多人,农民已经贡献粮食,再加税合适吗?!
算了,如果他们活不下去,就卖身给地主呗。他们反而乐得如此。
只有夏从凝知道,农民既然已经贡献了粮食,陈创的政策就不会再过多针对农民,他要让百姓能活下去。
底层百姓是很顺良的,只要能不饿死,就不会起来造反。
“限农令,不得离开对应的城市,只允许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城市种地!如有违者,刺字服役返。”
“收关税、城门税,根据进出城门时候携带的财物、商品进行收税。加征10%。”
“户籍统计!对司隶区域的百姓进行试点实施,所有人都要有户籍卡,出入城门,必须有户籍卡!否则先拘留调查!”
……
一条条政策下去,朝廷百官的脸色渐渐变差。
不少政策都是在针对商人和有钱人。
零零散散计算下来,世家贵族功勋豪强地主家族们都要上税了。
土地多了要收税,佃农多了要收税,钱多了要收税。
其实也不多,但以前这些地主老爷们豪横惯了,他们可是地主老爷,哪里有交税的说法呢?
而且不好隐瞒,因为有户籍卡存在,所有的佃农,都得上户籍卡。
大司农林宇痛并快乐着,他自己家要缴不少税,但国库也会多不少钱。
现在是司隶区域试点,人可以搬迁到其它城市逃税,土地可跑不了。
再者,试点的意思就是,效果好就要全国实施,跑能跑到哪里去呢?无非是晚两年缴钱罢了。
他们看向陈创的表情微微发冷。
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总是可以瞒报过去的!
朝会结束,政策轰轰烈烈实施起来,有的可以全国实施,更多是司隶区域试点实施。
陈创进入皇宫,与夏从凝在棋盘上对弈,五子棋。
旁边放着茶水。眼见着快要输掉,夏从凝随意的挥手,棋盘上的子一团乱。
“子新,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反正不会老实。”陈创也不在意陛下这种逃避的形式,反正五子棋一局很快,不像围棋要下挺久,“我知道的就有不少避税方式。”
夏从凝的直肠子,不太能够想出来这些方式,她又好奇,便坐到陈创身边,手指悄悄的往陈创的手那边靠。
“说来听听。”她嘴上说着,注意力早就放在两人渐渐靠近的手上。
“贿赂统计田地的官员,最简单直接。让他们汇报的数目少些就好。”
“稍微高级一点的,名义上把佃农和土地都还回去,因为政策利好自耕农,他们几乎不用交税。这样家族田产和佃农一下子就变少了,也不用交税。”
陈创瞥见夏从凝的手快要到了,她的呼吸也近,抬起手抓住茶杯,喝水,而后捧着茶杯。
眼见着快要抓住子新的手,居然溜了!!夏从凝眼巴巴看了几秒,抬起头,发现丞相的眼角满是笑意。
顿时面目羞红,子新真坏!明明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悄悄看着,在快要得手的时候跑开。
气急败坏的夏从凝,一把抓住陈创的手,一低头,陈创的茶水被全部喝掉,茶杯也被拽出来,她把自己的手指嵌进去,与陈创十指相扣。
急了……
迎着陈创揶揄目光,夏从凝也不害羞,坦然的对视,仿佛在说,摊牌啦,不装啦!
“那更高级的呢?”
“更高级,更高级的当然是……”陈创指了指自己,“把我搞下台。人亡政息,只要我死或者下台,新的丞相肯定是他们自己人,绝对不会实施这方面的政策。”
夏从凝皱眉,“那,子新你岂不是很危险?”
“一点点。”陈创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动不动弓马娴熟的含金量啊?!
“可是子新,你猜到他们的避税方法,有没有预防的手段啊?!”肯定有吧,在夏从凝心里,陈创简直就是神人,什么都略懂,什么都会,什么都事先想好,走一步算三步。
陈创点头又摇头,“陛下,我的确有一些对策,可也只能尽量减少,而做不到完全防范。”
“不会吧!”夏从凝惊了,居然有丞相做不到的事情……好吧,其实很多,比如正面切磋的情况下,战胜自己这位陛下。夏从凝觉得,现在的她不仅可以打一百个子新。
子新久疏锻炼,而她每日努力,说不准她可以打两百个!
“哈?陛下把我当什么了?先知么?”轻轻举起手,和夏从凝十指紧扣的两只手在两人面前,“连我,尚且抵抗不住陛下的美人计,那些执法人员,也会有缺点。”
美人计……我吗?美人,不对,抵抗不住!!夏从凝欣喜,一拽,就将陈创拽入自己怀里。
她也不纠缠,浅浅拥抱一下就分开,牢记陈子政论,底线要一点点降低。
香风拂面,陈创感觉脸上软乎乎的,难怪温柔乡是英雄冢呢!他躲着夏从凝,耳根冒尖的红。
深吸一口气,“陛下。无欲无求专注于解放人类这个最伟大事业的人不多,更多人是俗人,他们有欲望。所以能够被贿赂,财富、权利、美人、美食、美酒。”
“即使你无懈可击,你的亲人朋友总不会是无懈可击。他们总会找到突破点。”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衣食无忧的官员基础薪资,上不封顶的业绩薪资,和贪污受贿者死的严厉惩罚,而且不能单独死。一切因为他而获利的人,全部株连!”
反正业绩薪资出在业绩身上,陈创并不心疼,事情办好就拿着。
“其实株连感觉太便宜他们了,正好黄河千里河道缺人,应该让他们全都去修黄河。”
陈创两眼放光,修黄河一事,让他想起陵邑制度,迁地方豪强去修陵邑,可以削弱地方豪强的权利。
桀桀桀,敢偷税漏税,全都给我去修皇陵,修陵邑,修长城,修河道,这些都修完了,还可以修路啊!!
驰道、栈道什么的。
确实确实,都是劳动力啊,不应该那么容易就杀害。
“陛下,臣刚才有了些许想法,先行告退。”陈创说完,急匆匆的就走了。
夏从凝拽住陈创的手,“子新,注意身体,晚上早些休息。”
“嗯,我知晓。”陈创答应夏从凝,虽然这只是敷衍。
的确,寻常人家用不了油灯,太贵,但陈创不一样啊,他可以用,他是丞相。
那些世家大族,更离谱,甚至可以通宵达旦,夜夜笙歌。
再加上陈创的个人习惯,一个现代人,当然不可能那么早就睡觉,他每天都得挑灯野战,一直到累得不行才睡下,每天就睡大概五六个小时。
也不会感觉疲惫,精神头很好。
新年的朝会一直开到中午,陈创又与夏从凝在皇宫喝过一场下午茶,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左右。
在陈创离开以后,夏从凝在皇宫习武,骑马,射箭。
再去南北军分别巡视一番。强军令后,夏从凝明显感觉这些士兵不一样了,她不清楚什么原因,反正她跟着陈创的指挥去做。
训练,教士兵们识字,训练,让他们天天背口号等等。
中兴一年除了年初的东胡之战,此后并无战事。夏从凝忽然诞生一个想法,其实可以让这些士兵搭配执法人员去统计户口、土地、佃农等等。
既可以检验他们的记录,又可以作为监督。夏从凝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她居然也能想出这么好的计策。连忙从北军去往丞相府,想告知陈创。
再加上晚上了,夏从凝嘴馋,顺便去丞相家里蹭一顿晚饭。
皇宫离南军和丞相府近,北军远。夏从凝的行程是先去南军,再去北军,最后折返回到丞相府。
丞相府占地面积较广,大门小门都有,从北军回来稍微绕路,直接从后门去找子新吧。
到丞相府的时候,天色基本已经黑了。
夏从凝瞥见丞相府墙上有黑影一闪而过,忙问两位侍女有没有看见。
两人都说没有。
皱着眉,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又想起陈创的言语,最高级手段,人亡政息。
关心则乱,她连忙小跑到后门,将两位侍女丢在身后。
猛拍后门,良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夏从凝越发慌乱,这才记起陈创不喜欢被太多人服侍,所以丞相府的下人不多。
久不开门,只怕那些个仆人已经遇害。
“坏了!只能翻墙了。”
子新,要无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