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从暗处获取信息后,选择合适的时机和伪装就成了首要问题。
伊莎贝拉的身份太过显眼,身为圣女显然不适合亲自踏入冒险者公会这种地方。
况且如果有什么人在暗处监视她们的话,伊莎贝拉去冒险者公会的行为直接就暴露了她们的想法。
所以保险起见,最终计划定为由莉莉娅独自前往,薇奥拉在暗处策应,而伊莎贝拉则留在别馆,一方面可以吸引暗处视线,另一方面即使不能亲自陪同,也能通过灵魂契约时刻感知莉莉娅的状况。
“啊……好麻烦,又得换衣服。”
“唉,没办法,换上这套衣服,待会儿你再出去,任谁见了也只会以为你是喊来的服务员而已,能最大程度减少注意。”
为了不引人注目和保险起见,莉莉娅换下了一直穿着的女仆装,穿上了一身由伊莎贝拉让骑士找来的、本地平民少女常见的粗布衣裙,颜色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她将耀眼的银发连同那对恶魔角仔细地藏在一条深色的头巾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虽然那双猩红的眼眸依旧独特,但在人流较多且嘈杂的公会里,并不会那么快被注意到。
“小心些。”临行前,伊莎贝拉轻声嘱咐,将一小袋钱币塞进莉莉娅手里,“只需要旁听消息就好,不要主动惹事。有任何不对,立刻撤回。”
“知道知道,以我的实力在这边陲小城还没人能伤到我。”
莉莉娅十分自信,虽说被封印七成实力,但莉莉娅对付曜日级的敌人就算敌方再特殊也还是能五五开的,只不过……就算打赢了也比较麻烦而已,毕竟打赢了自己的身份和实力也完全曝光了。
午后,正是冒险者公会大厅最喧闹的时候。
莉莉娅稍微压低视线,混在几个刚交完任务的冒险者身后,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内嘈杂大厅中的一面墙上,还能看见莉莉娅上次那一巴掌给不知名冒险者打飞撞出的人形凹槽。
空气中混杂着麦酒、汗液、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气味。
“真难闻……嗅觉灵敏高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莉莉娅不由自主地皱眉捏下挺翘的鼻梁,试图减少刺鼻气味的传入。
粗糙的木桌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冒险者,他们大声吹嘘着自己的冒险经历,或者围在布告栏前寻找合适的委托。
莉莉娅的出现,只引起了零星几道好奇的目光,很快便移开了一个穿着朴素,没有丝毫值得别人在意的少女而已。
什么?你说过去挑逗一下?众多冒险者会给你讲述那面人形凹槽墙的传奇故事。
“咳,服务员,来一份麦酒!”
莉莉娅找了个靠近角落、光线昏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麦酒做样子,然后便竖起耳朵,努力从众多闲谈中分辨有用的信息。
“啧,最近这些委托报酬也太低了吧?酒钱都快不够了!”
“谁说不是呢,报酬又低屁事又多,你能怎么办?钱难挣,屎难吃啊……”
“诶,听说东边森林里的风魔狼最近有点发疯,真的假的?”
起初听到的多是些琐碎的抱怨和吹牛——某个委托报酬太低,某处森林里的狼群变得异常凶猛,或是谁谁又在一场赌局中输掉了裤衩,甚至隔壁村的寡妇都能聊出来……
“不是,你们能不能聊点有意义的事啊!”
莉莉娅略微无语地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有种听村口大妈闲谈的感觉。
但渐渐地,一些零碎的、引人深思的对话片段飘进了她的耳朵。
“……听说了吗?东边黑森林那边,前几天又有一支商队被抢了,货物丢了不少,人都失踪了好多!”
“又是那些魔族崽子或者魔物干的?”
“不像……现场太干净了,一点魔法的痕迹都没有,况且如果是魔族或者一些魔物干的,那总得有目击者吧?怪就怪在连目击者都没有!”
“不是,真的假的?这么邪乎?”
另一桌,几个看起来像是本地猎户打扮的人正在低声交谈。
“子爵府最近采购的物资有点奇怪啊,大量的金属矿石,还有好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材料……”
“城主府要那些石头干什么?炼兵器?那也不对呀……城主府哪来的冶炼地方?”
“管他呢,贵族老爷们的事,咱们少打听。倒是城卫队最近巡逻严了不少,晚上出门都得小心点。”
莉莉娅心中一动,子爵府采购大量金属材料?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几个醉醺醺的冒险者的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嘿,你们发现没?最近都没见到老卡尔了……”
“哪个老卡尔?”
“还能有哪个?那个莎比城主呗!最近又征税,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这话被听见了你不得进牢里坐坐?”
“可能是因为魔族骚扰吧,不过最近颁布的几个征税令确实有些狠……”
莉莉娅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
看来,卡尔城主并非是在他们到来之后才故意避而不出,而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还有那些矿石和金属材料……
她正凝神细听,试图获取更多关于子爵府内部的消息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哟,小妹妹,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来,陪哥哥们喝一杯?”
一个满身酒气、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壮硕冒险者,摇摇晃晃地走到莉莉娅桌旁,令人厌恶的目光在莉莉娅纤细的身材上扫视着。
莉莉娅眉头一皱,不想节外生枝,只是冷冷地回了句:“没空。”
那冒险者见她态度冷淡,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加上酒精作用,脾气更加暴躁,伸手就要去抓莉莉娅的肩膀:“嘿!给脸不要脸是吧?知道老子是谁吗?”
“滚。”
莉莉娅抬头盯着冒险者,猩红的眼眸和此刻控制范围释放开的魔王气势瞬间压向冒险者。
那冒险者伸出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脸上的醉意和嚣张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一张椅子,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莉莉娅的桌子,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有……有怪物啊!!!”
周围的喧闹似乎停滞了一瞬,几个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疑惑地看了看那跌跌撞撞跑出公会的人,又看了看依旧安静坐在角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莉莉娅,最终也只当是那人喝多了发酒疯,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事情上。
“嗯……看来是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先回去和伊莎贝拉说一下吧。”
经过这个小插曲,莉莉娅又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后便将一枚钱币放在桌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走向门口,经过一张坐着几个沉默冒险者的桌子时。
一个一直低着头、用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瘦小身影,毫无征兆地动了!
她的速度极快,一道银光从袖中滑出,直刺莉莉娅的腰腹!
这一击时机把握得非常精准,也正是莉莉娅心神稍懈、准备离开的瞬间!
『有人刺杀我?!』
莉莉娅瞳孔微缩,似乎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