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京藏就是他.妈.的堵！”口音地道的司机大爷，把大巴车往前挪了五米，又刹下来，取出一旁泡着枸杞的玻璃杯，猛灌两口，“下了高速，这景区前头更堵！”
“依您的经验，咱们还得堵多久？”领队的老师看着前头望不到边的车尾灯，心情不太好。
“今儿都算舒服了，我觉着不出十分钟就能到。要是放周末，嘿！您猜怎么着？那叫一个折腾！”大爷猛地一拍喇叭，“快点儿！前头那么大个空档瞅不见？”
长城。
首都有名的景点之一。这两年，这景点对未成年免费开放了，可当年还没有。
“嗯？长城呢？”宋子明进了检票口，看着向上的台阶发愣。
梁晓琪虽说来过一次，可对这段路程印象不深，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看着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孟初月，脑子里憋出个坏主意。
“初月，你不是首都来的吗？肯定来过这边吧？”孟初月是未来人，想必她来自首都的说法只是源于设定，我要是真问她些本地问题，可能会见她吃瘪呢。
可后者却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结巴：“往上走一段就行了。……你瞅什么，我再怎么说也是真的在首都待过的。”
“啧。”
“你在可惜什么？”孟初月抬头，轻哼一声。
梁晓琪吹了两声口哨。
……
长城建在山脊上。想看到它，一顿爬山时免不了的。
渐渐地，古建筑的基座在眼前展开。山林遮挡了视野，乍眼看过去这只是一小段老墙，也没什么稀奇的，似乎居民楼的规模都比它大一些。
经过初中体育折磨的梁晓琪，身体倒没那么不济，爬了半天山，额头只是微微冒汗。
“哎，宋子明你慢点儿。”
“好好好——”
上了墙，却是另一番景象。
楼梯在脚下铺开，参差不齐，一路延展到下一个山峰上的烽火台，之后的路段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青灰巨龙的修长身躯。
宋子明看上去是在欣赏风景，余光则是一直白瞄着梁晓琪。
“上来了之后，总想念两首诗，可是肚子里没墨水。”
凑到箭跺前面，少女背着手。山上的风吹不动她的麻花辫，只是拨乱了她的碎发；她的校服外套敞开了拉链，此时正微微飘起。
她自嘲地冲着宋子明笑了笑。这笑容中虽没有男生们普遍幻想的那种小鸟依人的可爱，却带着一种别样的风采——如果说元气的女孩子是一瓶汽水，靠近她时便会被清爽的气泡笼罩，那梁晓琪就是一杯陈酿，越是靠近，那玄妙的气质就越让人沉沦其中。
这绝不是什么对于外表的欣赏，而是在深入了解她后才能感受到的某种从内而外散发的吸引力所致。
“对了，你知道长城是防什么的吗？”梁晓琪开始了瞎扯，可宋子明出神地盯着她傻不拉几的笑容，半天没反应。
“啊……哦哦！那个，防止少数民族侵略……？”
“就是防咱们这些关外人的呀。可惜可惜，现在它只是一段能爬的墙而已了，防的关外人也都光明正大的在墙上溜达。哈哈！”
宽阔的景象总是能让人高兴，梁晓琪更是笑出了声来，接着又玩心大起地假装城上的守军，虚空做出拉箭的动作。
“多大人了，幼不幼稚。”孟初月没好气地把她拎走。
“我这叫女人至死是少女！你知道吗，其实我是《骑砍》里的领主，f1、f3，都给我冲锋——”
“噗……少女也不像琪琪这样呀。”莫语默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子明也参与进来：“龙之箭！龙之箭！龙之千矢！”
“等等，你的招式名从哪里找的……？”孟初月也跟着笑，可笑到一半，脸色突然一变。
小宋没明白对方这么严肃的原因：“啊？就灵光一现……嘿嘿，帅吧！”
不对，在2018年，《怪猎世界》发布之前，有一样的、叫这个名字的技能吗……
这好像是个异常欸。要不要记录一下呢……不对，我现在都没设备，记什么记。反正有设备故障的借口托底，我摆烂一下也没关系的吧？
烦死啦烦死啦！
……
长城的路，在一座纪念品商店被截住了。栏杆的对面是没怎么整修过的野长城，坑坑洼洼的砖石上肆意生长着说不出名字的杂草。
拍了拍屁股，坐在了随便一级台阶上，便看见林小言两人呼哧呼哧地往上赶。梁晓琪没忍住，盯着小言晃动的胸口多看了一会儿。
“哟~到的这么早？”
“刚坐下呢。”
“哈哈哈！正好哇，我正打算让你陪我玩几把呢！”林小言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坐在了梁晓琪和宋子明的中间，“看看我这个存档……”
……你让我陪你玩什么？
梁晓琪饶有兴趣地伸头去看，可什么都没看到——游戏画面被胸部遮挡住了。这特么是初中生该有的大小吗……？
宋子明看着饶有兴致的少女，不知为何产生了某种危机感，仿佛再晚些梁晓琪就会被坏女人抢走一样。
“老、老梁，我跟你说个事……”
“啊，怎么了？”
“我、我……我吃醋了！”宋子明本想找些话题，可仔细搜刮脑子，却发现其中什么都没有，只能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梁晓琪有些奇怪，被一个初中男生说“吃醋”，对她而言似乎有些太超前、太诡异了。
“吃谁的醋？不对，你为什么会吃醋，你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吗？”
“嗯，老梁，你、你多陪我……”
“……”她愣了一下。
想起了这个时候的自己。[我]在当年更是连个肯搭理我的人都没有。他想必也是抱着同样的孤独感来找到我、说出这种话的……吧？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肯定答应啊。”
“嗯……”
……
另一边。
“你说，我这块儿该怎么造呢……梁晓琪？”
沉迷游戏的小言一抬头，身边的人不知道为啥走没了，只剩下个彦小琳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言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快、快下山吧，待会儿还要集合呢……琳你别老是搂着我的胳膊，走路不方便呀！”
“可不能让言和别的女人跑了~”彦小琳说出了相当容易引发误会的话，“不过，那个宋子明倒是挺上道的呢。”
“我说你，要是能跟别人相处也这么自然就好了。”
“不要。小言你不一样嘛！”
喧闹随着她们的下山而远去。稍稍空荡了一些的台阶上，两人并排坐着，共享着一阵混合着尴尬与微妙的沉默。宋子明低头玩着书包带，梁晓琪则望着下方攒动的人群。
“……我们也该下去了。”最终，还是梁晓琪率先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嗯。”宋子明应着，也跟着站起来。他偷偷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被风吹得散开了一些，却又更深地沉进了心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