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生活按部就班。元旦带来的兴奋也好、失落也好，明悟也好，全被期末这股罡风吹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占据绝大多数记忆的平淡与麻木。
不过梁晓琪对此并不反感，她早就适应了。
“琪琪，你来试一下这件泳装。”寒假的第一个周末，老妈在客厅里喊人。
“哦……”梁晓琪在游戏中拼尽全力和敌人交战，败北后灰溜溜地从房间走了出来，“试泳装干什么，旧的那个用不了了？”
老妈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你上次游泳是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多高，现在你多高？早就不能穿了！是不是打游戏打的，连这都能忘。”
“哦，那行吧，我试试合不合身。”
梁晓琪点了点头，把身上米色的毛衣脱了下来，随后褪下小背心一侧的吊带。父亲偶然间瞥到了她的行为，吓得赶紧往里屋赶。
“不是，换衣服也不跟我说一声的……”
“啊？……哦，我是女生的来着。”
“废话，你本来不就是女孩儿……我寻思除了宋子明，你也没怎么跟别的男生玩啊，这怎么还能认错。”
梁晓琪捏着泳衣，进了房间。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内衣半挂在身上，有些不愿接着脱了。
这种朦朦胧胧、半遮半掩的感觉才是最棒的。直白的不着片缕，总是有种解剖学教具的感觉，让她想起那段因为记性差，挂科、补考和重修的闹心时光。
“泳装啊……”
收回了伸向身下的手，梁晓琪叹了口气，展开了那那件连体式的、白底带着黑斑点的泳衣。
“如果是上辈子的话，如果这张脸蛋，再配上泳装……哪怕是个孩子，我恐怕也会扭过头去不好多看两眼吧。”
可现在，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暖气烧的很暖和，她穿这么点，也不怕冷。
“琪琪？好没好？”
“啊，额，好了……”
“挺合身的还。”老妈反复打量，“行，就这样了，把标签扯下来吧，不用换了。”
“说起来，大冬天的买什么泳衣？”
“你忘啦？咱们明天去泡温泉呀。”
“……我还真忘了。”
……
“水调歌头”，那家温泉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2016年，这种温泉很受欢迎。地处城区边缘，装修豪华，辅以spa、西餐之类的项目，池子种类异常的多，噱头常常是天然泉水之类的东西——实际上到底是不是也没人知道——总之，门票的价钱较为高昂。
这次，梁晓琪和宋子明这抠抠搜搜的两家人之所以能来这种地方，还多亏了莫语默的家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许多优惠券。
“欸~琪琪的泳衣很好看哦。”
更衣室中。莫语默正在将发型从双马尾改为丸子头，这样头发不容易被淋湿，方便打理很多。她的泳衣是分体式的，样式相当可爱，颜色浅蓝，带着粉的花边。
“哦……”明明被夸了，她心里却毫无波澜——泳装又不是她自己挑的。
想学莫语默，也把头发绑起来，可根本绑不明白，刚扎好的头发呼啦一下再次散开了。
最后还是母亲搞定了一切：“哎呀，琪琪我帮你……都初中生了，就不能对打扮自己上点心？”
“……点心，什么点心？”
“装傻呢！”老妈忍不住给梁晓琪了一个脑瓜崩，“别想着逃，等有空我亲自教你，知道你会了为止！”
“您饶了我吧……”
女孩子的打理总是很慢的。从更衣室里出来之后，宋子明和父亲们早就已经泡上了，在最大的池子里。
宋子明嫌在没到腰的水中直立移动太慢，在水中乱爬。梁晓琪下池子时，他正正好好，像一颗鱼雷一样命中的梁晓琪的胸口，被她那不是很厚实的装甲带弹了回去。
“噗、啊啊？老梁，额……对不起对不起……”在意识到自己撞在哪里的时候，这小子面颊通红地往后退了两步，慌乱得很。
梁晓琪左右张望，看到家长和莫语默都去研究那个出水口去了，周围也没有陌生人，露出了一抹坏笑。
“虽然不大……想摸摸吗？”
反正是我自己，我不介意。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说也不会——”
宋子明本就因温泉有些发红的脸更红了，耳根子都红了。
这小子有色心没色胆，要不然梁晓琪也不可能就这么逗他。她挥了挥手，叉起了腰：“好啦好啦，开玩笑的。走，去瞅瞅那个什么……薰衣草池？”
“额，好……”
……
三个孩子单独行动了。
或许是得益于梁晓琪那个有些过分的玩笑，宋子明的神态一直都拘谨得很，走路一步一顿的。
“额，咱看看鱼~你们先玩吧，我去找你们！”
或许是觉得这氛围有些怪，莫语默在路过鱼疗池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停了下来，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药浴池……？”
那池子的水是红色的，弥散着某种药香。
“这个是红花之类的药？”梁晓琪回忆着跟隔壁中医科的同事闲聊的内容，“好像对经闭什么的有用，不过这里头到底是不是真药、有没有用还另说呢……”
“哦哦。”
老梁知道的可真多啊——宋子明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了池子里。梁晓琪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身边。
似乎是因为功效的原因，这里头聚集着许多的大妈，一见了人，她们就发挥了蛐蛐的天赋技能。
“……现在的小孩，才多大就知道谈恋爱了，公共场合也不注意点，家长怎么教的……”
宋子明身体一僵，本就红的脸更红了，下意识就想躲开。
梁晓琪听了，自然是不悦，拍了拍旁边的男孩的肩膀。
“老宋，你看看那帮大妈，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编闲话，当着人的面也不注意点，家长怎么教的？如果唠个嗑就成谈恋爱了，那您这几个人岂不是一夫多妻，都违法了。”
大妈被这劈头盖脸的抽象话砸得一懵：“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啊？就用中文说话啊。不然呢，还得向您学习‘哎☆呦☆~现在的孩子呀~’这种能虚空生产帽子的语言？可惜呀，我这种有道德感的文明人可是一点也没有学习它的天赋呀。”
“你、你搁这扯啥？”大妈激动地站了起来，“你个小*崽子，信不信我——”
大妈骂街虽厉害，可都是靠着脏字的加持。被梁晓琪的逻辑绕进去之后，她们连话都说不清楚，其中带的那些语气助词的攻击性更是直线减弱。
“欸，急了！”梁晓琪装出害怕的样子，“哎呦，那我肯定信呀，我怂了我怂了……这样，您找我家长，然后我们好好聊聊您在这信口胡诌侵犯我俩名誉权的事情吧～”
对方被这小词儿弄得一愣一愣的。
趁着这帮情报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梁晓琪拉着宋子明转身就走。
“咱们不跟它们一般见识咯。”
见好就收，要不然要是真让大妈急眼，直接动手可就完蛋了。
“哎呦，刘姐您消消气，两个小孩不至于一般见识……”
在弯弯绕绕的阳光棚里四处转悠，直到后面的拉架声小了，才松了口气。
“走吧，咱们再找个池子看看……宋子明？”
“啊，哦哦……老梁，你真帅。”
男孩被议论时，羞耻和不知所措自然是有的，可又不知为何，钻出来些许窃喜……他对自己的情绪有些茫然。
不对。我可用不着这种人来证明我们的关系。老梁骂的就是爽，就是我嘴笨……有朝一日，我也能像她一样厉害吧……嗯，一定能的。
我一定要努力配上老梁！至少在这种地方，可以和她一起——
“哈哈！在网上混久了，有些东西就是能无师自通的。”
梁晓琪叉着腰，丝毫没感觉到旁边的少年心态有什么转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