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在上头讲话，陈词激昂，声调铿锵。
宋子明没抬头，抱着手机玩游戏。现在毕业证到手，哪怕玩手机，也不会被老师怎么着了。
“……宋子明，先别玩了，以后有的是时候玩，先听讲话——”
班主任怕惹校长他老人家不乐意，悄悄凑过来劝。
“额、额，我以后可能没机会玩了……”
母亲在考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好好考试，假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然而，看他玩得这么开心，老妈不知为何又开始不乐意，反悔了。
“给你玩三天就不错了！我听康燕然妈妈说，中考完了立马就给他报班，我没给你报班吧？”
好成绩捎来的好心情全没了。
那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与父母大闹了一顿。父亲被这“不懂感恩”的态度惹急了，拿着擀面杖想进行一次物理教育。
可经过中考体育的折磨，宋子明的体力虽然依旧不是很强，但对付久疏锻炼的父母足够了。面对气势汹汹的父亲，他又气又怕，下意识地抬胳膊防护，没曾想肘部正中父亲的脑门；推母亲的力气也用大了，险些撞倒了柜子。
直到现在，父母依旧在对他冷处理，弄得他心中难受得很。
“愣着干什么，这几张牌你怎么忍住不放大闪的。”
班主任似乎也嫌无聊，出去摸鱼了，回过神来，只听见梁晓琪的耳语。
“哦哦……我、我之后该怎么办？”
“你假期来我家玩嘛。反正白天你爸妈也不在家，来了他们也不知道。”
“谢谢。”宋子明有些感激，随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向她提出的问题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之后怎么放牌！”
“笨，沉底暗巫呀。”
“行，那之后只要在桥头……”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舒服了不少。
……
“哼哼~你们报的应该也是实验中学吧？那我们高中见~”
毕业典礼结束了，照片也拍完了。林小言扶着自行车，远远地瞅见了梁晓琪两人，兴奋地挥手。彦小琳走在她身边，也轻轻地点点头，搂住了小言的胳膊。
“可不是嘛……”梁晓琪随便应着，没曾想宋子明突然开口。
“你们的关系真好，感觉五班的那两个人都没你们亲。”
他提到的“那两人”也算是比较出名的情侣了，每次都会坐在离食堂出口很近的地方相互投喂。
“呵，那种浮于表面的狗粮岂能比得上我俩长年累月的羁绊呢！”
“没、没有，我们就、就是普通的姐妹关系……嗯，表姐妹关系。”
她们的反应截然不同。林小言笑着拍了拍小琳的肩膀，后者的脸却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眼神乱瞄。
小琳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试图挽回话题，“那个，我们要去一家烀饼店，你、你们要——”
“额，不用了。”
好尴尬。
……
西锦市虽然在东北，可也没有特别北，反而离冀州省很近。这里的夏天自然也是热的，很热很热。只有钻进行道树的阴凉，才能避免能将水分蒸发殆尽的光线的炙烤。
知了不知道藏在哪里，只能听见它们的叫声，刺耳又尖锐，像体育老师的嗓音，让人疲惫且烦躁。
“老梁……”
“什么事？”
“咱们去看看实验中学吧。”宋子明突然提议。
梁晓琪没问原因，只是点头：“走。”
实验中学，姑且算是西锦市里排在前头的学校，据说每年都能稳定产出许多考上明夏大学、首都大学的尖子生。
家长和教育机构都对其不吝赞美之词，说什么“进了这所学校，就是半只脚踏进了名牌大学”。
“老梁，你在穿越之前……上的是哪所学校？”
“就是这所。”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它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吗？”
“……我不喜欢。”
“为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实验中学离初中不远，骑车十分钟就能到。
眼前的校门十分熟悉。一条柏油路，隔着一道灰色的闸门，穿插进校园深处。保安亭很气派，距离最近的教学楼上嵌着鎏金的校名和校徽，除此之外校园的内部便看不清了，只有一座钟楼的顶端能隐约看见。
“这门是磁悬浮的。”梁晓琪说。
“这么高级吗……？”宋子明仔细打量着那闸门，果然在它的角落中找到了解释机制的说明，“它打开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和普通的门一样。”
“那是不是很费电呢？”新奇之余，他开始仔细思索一些其他的东西，“哪怕不费电的话，装这么个东西是不是也要贵很多……”
“想必是吧。”
“那……为什么还要装它呢。”
“这就是我不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了，这里比起实用，更注重某个东西到底光不光鲜。”梁晓琪撇了撇嘴，“宁可往脸上贴金，也不愿意多花点钱把那个钢丝球炒西红柿优化一下；为了一个课间操比赛的面子工程，连着占午休、延迟放学两个月，那是常有的事情。”
“以及……”
“以及？”
难道还有比这还难受的事情吗？
“以及，宿管、保安、德育处和某些老师都是些喜欢用手上那点可怜的权力欺负学生的出生；更有甚者，毕业之后，我还听见过教了我两年的班主任*骚扰*已经毕业的女学生的事情……对了，这件事情被学校压下去了。”
宋子明很惊讶：“啊？这都能压下去的吗？”
“可不是嘛。”
走在学校的围栏边，能看到学校里那修建气派、空无一人的四百米大操场。似乎是因为饭点，教学楼里稀稀落落走出些学生，往不知道哪里晃悠过去。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又不想来这里了……可是爸妈不可能同意我去别的地方吧。”宋子明有些失落。
他们肯定想让我去“成绩最好、分数线最高”的学校……倒不如说，每个家长都会这么做的。
“你呀，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上做得了主。所以，这个时候，就得让我这个老油子告诉你怎么钻规矩的空子，在这个地方过得舒服一些咯。”
梁晓琪一如既往地给人一种靠得住的感觉。
迷茫和恐惧的情感虽然还在，可自己似乎有信心直面它们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