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读时间。
校长期望看到的景象——像什么，“金色的晨光透过窗子，洒在桌上，学生们正襟危坐、只听得书声朗朗，一副井然有序、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气氛”……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且不说今天是个雪天，根本没有太阳；在老师进班之前，学生们是绝对不会主动大声朗读的，不然尬得慌。
有老哥气喘吁吁地跑进了班，脸冻得通红。
“好冷好冷……明哥，昨天那个历史的选择你做了没？”
“我又不选历史，不写。”宋子明撇了撇嘴。
“啊？你不怕老师说吗？……”
“说就说去呗，点头哈腰好话答应了，回头接着什么都不干就行。”宋子明这套法子准是跟着梁晓琪学的，“顶多就让我在后面站着，大不了我一边站着一边写其他科目的作业就是了。”
见他毫不在乎的样子，来抄作业的同学看上去安稳了一些。
“额，那就好。话说英语的那两篇阅读理解能不能也借我抄一下……”
“你昨天特么到底写了什么，不会自己搜题吗。”宋子明没好气地将作业递过去，“抄完了帮我也交了。”
——
有歌为证：每年的冬天都大雪飞扬。
第一场雪在天气没有特别冷的时候就已经下起来了。零下一二度的天气，这雪积不起来，在地上化作一层积水，又湿又冷。
听别人描述起南方的冬天……大概就是这种感觉？还没有暖气，那得多难受啊。
也不知道在这种天气里，那只喜鹊能不能活着。
历史老师卡着上课铃进来了，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羽绒服上沾着未干的水渍。她若无其事地擦着眼睛上的雾气，看来是被堵在路上了，差点迟到。
她长舒一口气，刚刚又是下雪、又是堵车的憋屈感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混着股票跌了的悲愤。本想将这口气憋下去、好好讲课，又看见了讲桌上等着自己的薄薄一层作业本，登时直接引爆了。
“不选历史不是你们敷衍了事的借口！你们连眼前最基本的分内之事都做不好，今天拿这个当借口不交历史作业，以后就会用‘不考研’当借口大学翘课，用‘不干这行’当借口糊弄你的工作！这种投机取巧的思维模式，会毁了你们一辈子——”
长篇大论这么说了一遍，看着下面无动于衷的学生们，长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上课！今天下午，我要看见你们把作业交齐……”
熬到下课。
宋子明有些气愤地转过身来，跟后桌的梁晓琪抱怨。
“我还说今天在游戏里打怪，以后就在现实里砂仁呢。她这是什么逻辑，话都讲不明白……”
“我还以为你会被她唬住呢。”梁晓琪笑了笑，“这个东西是叫什么来着？泛化还是滑坡，总之确实有些忽悠人的嫌疑了。”
“怎么会，我现在脸皮就跟你一样厚。”
“我就当你在夸我吧……”往椅背上一靠，身子一摊，梁晓琪没精打采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管。
“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教好你了，还是带坏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子明这家伙，乍一看很熟悉，可越看越陌生——和当年的[我]天差地别。
如果换成相同年龄段的[我]的话，听了这段话，多少会产生一点羞愧，至少会在那一节课上，宁可走神也不会写其他科目的作业了。
不知不觉间，似乎真的改变了很多……至少，宋子明确实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了。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嘛——
“梁晓琪，有事！咱们出去说……”孟初月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了，拉着梁晓琪就往外跑。
眼见着青梅被拽走了，宋子明有些不满：“什么事这么急……”
“哎呀，女孩子之间的私事！”
孟初月着急道。之后，任由男孩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拉起梁晓琪的手，往外跑。
……
“有要紧事。”
带到自习用的空教室，孟初月在拉出来的光幕上反复点按，似乎是展开了什么隔离装置。
“能看出来，你醒着就很反常了……什么事情，可别告诉我你们又整出了什么烂摊子。”
“不是啦！只是、只是平常处理数据要熬夜，再加上老是喝酒，才爱睡的……咳咳，上面批准我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没像平时那样愣，也不像在工作状态时那么严肃，反而扭扭捏捏的。
“你记得吧？我说过的，我们对待情节严重的罪人有一种特殊的审判方式……”
确实。记得是在初三的一节体育课后，她无意中提到过这件事。把人洗掉记忆，扔到过去的时空里，在因果律层面将他们抹除，从而将他们的影响降到最低什么的。
梁晓琪若有所思：“你在这里提到这件事，就意味着……”
“嗯……你就是‘服刑者’之一。这些服刑者，能对文明造成很不好的影响，肯定都是有些能力的……”孟初月轻声说道。
“所以，这些所谓的‘稳定锚’，是为了影响他们的性格，让他们原本的能力发挥不出来吗。”
就像梁晓琪，她似乎很有与人交流、周旋的天赋，性格却受成长环境影响，是内向的。
“好可怕的联想能力，不愧是……”孟初月不禁感叹道，随即发现自己又犯傻、差点说了不该说的，慌忙打住。
梁晓琪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窘态：
“所以，我穿越到这片时空里的原因，有一部分‘稳定锚’没有发生的原因……”
“嗯，或许都是某一个试图‘越狱’的你干的。”孟初月点点头，眉眼低垂，“她可能夺取了一部分时空权限，把你投放到了这里……”
“就像每一个人穿越后都会想着逆天改命一样，你必然会让宋子明性格呀、命运呀，都发生一些改变……最终，我们设计的、让[宋子明]默默无闻生老病死的命运轨迹也会被摧毁。”
“也就是说，只要[宋子明]稍微有出息一点，那个家伙就有机会逃出来？”
“嗯……”
“……”
不管怎么说，我必须要感谢一下这位疑似反派的家伙，至少他给了我一次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梁晓琪不怀好意地想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