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卡车碰到了,”小葵抱着兔子玩偶,声音软软的,“我想跟大哥哥说谢谢,妈妈说大哥哥去医院了,我今天才敢来。”
浅羽星蹲下身,明明碰不到小葵,却还是努力放柔了语气:“小葵不用谢,保护小朋友是应该的呀。”
小葵歪着脑袋,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按在浅羽星所在的空气里,眼睛亮闪闪的:“姐姐,这里暖暖的,就像大哥哥当时抱着我躲开卡车的时候一样。”
橘夏心里一震,赶紧拿出画板,快速勾勒出小葵和浅羽星的轮廓。当浅羽星的指尖再次触碰到画纸时,画里的小葵突然动了——她举起兔子玩偶,递到浅羽星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大哥哥,这个给你,它会保佑你快点好起来的。”
“原来小葵能真的感觉到你,”橘夏惊喜地抓着浅羽星的胳膊(虽然指尖只穿过一片温热的空气),“说不定只要找到更多记得你的人,让他们想起你,你的灵魂就能回到身体里了!”
接下来的几天,橘夏推着浅羽星的“空气轮椅”,走遍了樱花町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先找到了佐藤奶奶,奶奶正给贩卖机补货,看到橘夏,笑着递来两罐热可可:“是来找浅羽君的吧?这孩子前几天还帮我搬箱子呢,真是个好孩子。”
浅羽星站在奶奶身边,指尖碰了碰橘夏刚画好的“奶奶与贩卖机”,画里突然多了个少年的身影——正是他帮奶奶搬箱子的样子,奶奶还偷偷往他口袋里塞了颗水果糖。
他们又去找了学校篮球队的队友,队友们正抱着篮球叹气:“少了浅羽,我们连投篮练习都没劲儿了,他之前总帮我们捡球,还教我怎么投三分呢。”浅羽星碰了碰画纸,画里立刻浮现出一群少年在阳光下打球的场景,他跑在最前面,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最后,他们走到了樱花町中央的百年老樱花树下。浅羽星坐在树根上,看着飘落的花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小时候总爬这棵树,爷爷会在树下铺野餐垫,给我讲萤火虫的故事,他说樱花树会记住所有开心的事。”
橘夏拿起画板,刚画完树的轮廓,浅羽星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不是穿过画纸,而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了画纸上,晕开一圈淡淡的光。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樱花,慢慢向医院的方向飘去。
“橘夏!”浅羽星用力挥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满是希望,“等我!我一定会醒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看樱花,我给你买热可可!”
橘夏也挥着手,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等你!你一定要记得我们的约定!”
浅羽星的身影消失在樱花雨中,橘夏低头看画板,画纸上的老樱花树下,多了两个并肩的身影,手里都握着一罐热可可,樱花瓣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像永远不会融化的雪。
三天后,橘夏收到了一封来自医院的信,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很用力——是浅羽星写的:“橘夏,我醒了!我记得所有事,记得贩卖机前的热可可,记得樱花树下的约定,记得你画的每一幅画。等我出院,我们就去看樱花,这次换我给你买热可可,买两罐!”
橘夏握着信,走到窗边,樱花瓣正好落在信纸上。她笑着想,这个春天,不仅有樱花,还有一个不会被忘记的约定,正慢慢发芽。
浅羽星出院那天,天刚亮就给橘夏打了电话,声音里满是雀跃:“橘夏,我们去佐藤贩卖机买热可可吧,我终于能自己按按钮了!”
橘夏推着轮椅(医生说他还需要再恢复几天),刚到贩卖机前,浅羽星就迫不及待地掏出硬币——是他特意从存钱罐里找的,还擦得亮晶晶的。他按下“热可可”按钮,“咔嗒”一声,两罐热可可稳稳落在取物口,他像个拿到糖的孩子,举着热可可递给橘夏:“你看!这次真的掉下来了!”
橘夏接过热可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忍不住笑了:“知道啦,我们浅羽同学终于能‘指挥’贩卖机了。”
“对了,”浅羽星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下个月就是夏日祭了,樱花町的湖边会有很多萤火虫,爷爷说萤火虫是星星变的,能实现愿望,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橘夏点头的瞬间,浅羽星就开始了“复健冲刺”——每天早上绕着樱花町跑步,路过橘夏家时,总会抬头喊:“橘夏,要不要一起晨练?”如果橘夏在画画,他就会在门口放一朵沾着露水的小雏菊,是他在路边采的,说“给你当画材”。
橘夏也没闲着,她开始画夏日祭的场景:挂满灯笼的街道、穿浴衣的人们、飘在湖面的纸船,每一幅画里都有浅羽星的身影——有时是他在捞金鱼,有时是他在吃棉花糖,有时是他举着烟花棒,笑容比烟花还亮。
夏日祭那天,浅羽星穿着一身蓝色的浴衣,手里拿着一个兔子面具,站在橘夏家门口。“这是给你的,”他把面具递过去,耳朵尖有点红,“和小葵的兔子玩偶很像,我觉得你戴肯定好看。”
橘夏戴上面具,跟着浅羽星走进夏日祭的人群。他们一起捞金鱼,浅羽星笨手笨脚地把网弄破了,却还是捞到三条小金鱼,全放进橘夏的小水桶里:“给你养,它们会像萤火虫一样可爱。”他们一起吃棉花糖,浅羽星把最大的一块递给她,自己只咬了一小口,说“怕蛀牙”。他们一起看烟花,当第一束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时,浅羽星突然拉住她的手,声音轻轻的:“橘夏,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什么愿望?”橘夏问。
“愿望就是和你一起看夏日祭的萤火虫啊,”浅羽星看着她,眼睛里映着烟花的光,“从在贩卖机前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想和你一起看遍樱花町的四季。”
他们走到湖边时,夜幕已经降临。无数只萤火虫从草丛里飞出来,像星星落在了人间,在湖面上连成一条发光的河。橘夏拿出画板,借着灯笼的光快速作画,浅羽星站在她身边,帮她举着灯笼,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会像被烫到一样轻轻收回,然后又偷偷靠近。
“你看,”浅羽星指着湖面,“萤火虫的光,和你画里的星星一样亮。”
橘夏抬头,看着漫天萤火虫,又看了看身边的少年,突然在画纸上写下一行字:“浅羽星,谢谢你像萤火虫一样,照亮了我的夏天。”
浅羽星凑过来看到字,突然鼓起勇气,紧紧握住了橘夏的手——这一次,他的手不再透明,带着真实的温度,把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橘夏,”他的声音有点发抖却很坚定,“以后每个夏天,我都想和你一起看萤火虫,每个春天一起看樱花,每个冬天一起喝热可可,好不好?”
橘夏的心跳得很快,她看着浅羽星认真的眼神,用力点头:“好,我们一言为定。”
湖面上的萤火虫还在飞,它们的光虽然微弱,却连成了一条萤火星河,照亮了两个少年的脸庞,也照亮了他们往后的时光。
银杏叶落满樱花町的街道时,橘夏和浅羽星已经成了樱花町“公认的一对”——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路过佐藤贩卖机时总会买两罐热可可,浅羽星还会把自己的那罐让给橘夏,说“我不冷,你喝”。
直到有一天,橘夏的爸爸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张东京美术学校的通知书,语气很认真:“橘夏,爸爸要去东京工作,我已经给你申请了美术学校,那里有最好的老师,对你的画画有帮助。”
橘夏手里的画笔“啪嗒”掉在画纸上,墨水晕开了一片。她看着窗外的银杏树,突然想起和浅羽星的约定——他们要一起看冬天的第一场雪,一起在樱花树下铺野餐垫,一起画遍樱花町的每个角落。“我不去,”她摇头,声音有点发紧,“我喜欢樱花町,我不想离开。”
“橘夏,”爸爸叹了口气,“这是难得的机会,你的梦想不是当画家吗?去东京能让你离梦想更近。”
那天晚上,橘夏坐在书桌前,画了一幅向日葵——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妈妈说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找到希望。她画到凌晨,浅羽星发来消息:“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在樱花山顶,能看到第一缕阳光。”
橘夏回复“好”,却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他们坐在樱花山顶,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来,把天空染成金色。浅羽星突然开口:“我知道你要去东京了,篮球队的队友说的,他姐姐在东京上学,说那里的美术学校很好。”
橘夏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我不想走,我想和你一起在樱花町,一起看萤火虫,一起喝热可可。”
浅羽星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声音很温柔却很坚定:“橘夏,你要去。你的画那么好,应该让更多人看到,你不能因为我,放弃自己的梦想。”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素描本,递给橘夏,“这是我画的樱花町,有春天的樱花,夏天的萤火虫,秋天的银杏,还有冬天的贩卖机,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橘夏翻开素描本,每一页都画得很认真,最后一页是两个少年站在贩卖机前,手里拿着热可可,旁边写着一行字:“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买热可可。”
接下来的一个月,浅羽星陪橘夏走遍了樱花町的每个角落:他们去了湖边,看最后一只萤火虫飞走;他们去了老樱花树,捡了几片银杏叶夹在画里;他们去了佐藤贩卖机,每天都买两罐热可可,浅羽星把罐身上的标签撕下来,贴在橘夏的画本里,说“这样你到了东京,也能想起热可可的味道”。
橘夏离开那天,是樱花町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浅羽星站在车站月台上,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画夹,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很快融成水珠。“这里面是樱花町的四季,”他把画夹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想我的时候,就看看画。”
橘夏接过画夹,指尖触到冰凉的封面,心里却暖暖的。她把自己画的浅羽星素描本递给他:“这是我画的你,每一页都是我不想忘记的样子。”
列车鸣笛声响起,橘夏踏上列车,趴在车窗边看着浅羽星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白点。她翻开画夹,第一页是佐藤贩卖机,取物口放着两罐热可可,下面写着一行字:“等你回来,我还在这里给你买热可可。”
东京的日子很忙,橘夏每天泡在画室里,却总在画里添上樱花町的痕迹:给咖啡店窗外画一棵樱花树,给高楼间的天空画几只萤火虫。每个周末,她都会收到浅羽星的信,信里夹着一张小画,有时是贩卖机旁的新雪,有时是小葵抱着兔子玩偶的样子,信的最后总会写:“我等你回来。”
一年后的春天,橘夏拿着毕业证书,坐上了回樱花町的列车。她刚走出车站,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浅羽星穿着高中制服,站在佐藤贩卖机旁,手里拿着两罐热可可,笑着朝她挥手:“欢迎回家,橘夏。”
橘夏跑过去,接过热可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她抬头看着浅羽星,发现他长高了一点,眼神里多了几分成熟,却还是那个会对着贩卖机笑的少年。
“我回来了,浅羽星。”
“欢迎回家。”
他们并肩走在樱花町的街道上,樱花瓣落在肩膀上,像一年前那样。浅羽星指着老樱花树,笑着说:“爷爷给我们留了最好的位置,我们可以上去看整个樱花町的风景。”
橘夏笑着点头,看着身边的少年,看着漫天的樱花瓣,突然明白:有些约定,不管距离多远,时间多久,都不会被忘记。就像佐藤贩卖机永远有热可可,就像樱花每年春天都会开,就像她和浅羽星的故事,会在萤火星河的照耀下,一直继续下去。